就像是一个戛然而止的梦境, 就像是一个没有尾章的终焉。
景逸睁开眼,下意识地就想去寻找因为疼痛蜷缩在角落的那个身影,入目之处却是熟悉又陌生的巨大衣柜。
他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欧式的衣柜,简洁的房间, 摊开在桌面上的各种书籍,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几乎是瞬间, 他从床上弹起冲到了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俊朗的眉眼带着桀骜的气息, 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痞痞的坏。
当他不用可怕的眼光看别人的时候,眼波迷人, 因为怔愣甚至带上了少年的可爱。
他明明记得,梦里看见的字迹写的是两周,怎么着才一周就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景逸摇晃着脑袋, 换上了衣服就打算去跑步, 等他站到楼梯上,就看见了让自己差点掉下楼梯的一幕。
他的妈妈,正端着盘子往桌上摆,看见他甚至还笑了笑“逸逸起来了,你先去跑步吧,跑完妈妈就做好早餐了。”
她没有穿礼服没有穿西装,穿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居服,温柔的模样真的就是一个母亲一般。
景逸所有因为看见她而升起来的火气都被浇灭了, 他冷淡地“嗯”了一声,几乎是夺门而出。
直到耳边只剩下呼呼的风声,他才有些清明过来,而后是一种油然而生的疑惑原来,她也会做这些事情的吗原来,不是只有我不断闯祸,她才能看得见我。
那是不是,她也曾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为爸爸的死难过呢那是不是,她对自己不仅仅是责任,也有爱呢
这么多年来的愤怒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笑话,嘻嘻哈哈地看着景逸,无力感夹杂在失而复得的喜悦里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感叹着吃完了早饭,景母眼中的关爱第一次被他看在了眼里,如果前十年都是骗局,那这八年也是骗局吗。
“妈,”景逸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会问出这样矫情的问题,“你爱我吗”
景母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像是笑他的幼稚,又像是笑心中的感慨,语气里宣誓一般的郑重“我当然爱你了。”
她眼眶中亮晶晶的,是在打转的泪光。
景逸站了起来“我吃好了,今天我自己去学校,不用送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冲景母笑了一下“我想念少阳军校,我的成绩和体力,一定没问题。”
随着关门的声音,景母手上的筷子噼里啪啦地从手上掉到了桌上又滚到了地上。
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讶和幡然醒悟的高兴,大颗的泪珠不断从眼睛滚落,她捂住嘴却捂不住自己喜悦的呜咽。
渐渐的,这股哭腔转变为了笑声,在景家回旋。
因为心情好,景逸顺手揍了路上想偷东西的扒手,被板寸头李格看见,还颇为担忧地问了一句“逸哥,你是不是和梓童吵架了吵架了不能只知道泄自己的火,你还要晓得去哄人你懂吧”
“去去去。”景逸故作厌烦地像撵苍蝇一样撵着他,脚下却因为李格的话更快了。
他也想看一看,传闻里梓童到底是怎么和自己在一起的,自己一定要当众问问她,是不是喜欢自己。
她一定会羞红了脸,还要故作生气,也许也会冷了脸,故意装作不喜欢自己,那自己就要好好问问她,不喜欢还给我买奶茶
想要抱一抱她,用自己的身体。
他越是期待,脚步越快,奔向教室的心情就越是急切,那个模糊纤瘦的身影一点点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带着羞怯的脸颊,和故作温柔大方的嘴脸。
景逸的脚步顿了下来。
梓童,或者说,拥有梓童身体的那个人,以假乱真地模仿着梓童的口气,对他说“早上好,景逸。”
这不是梓童。
梓童在哪里
。
爸爸妈妈在哪里
景逸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些着急“不要睡着,要不然爸爸妈妈回来,就看不见自己的惊喜了。”
被清空的书柜里装满了他准备的礼物,给爸爸的领带、袖扣,给妈妈的裙子,还有自己画的全家福,自己在比赛里拿到的奖杯
还有他自己,拿着彩带静静地等着爸爸妈妈回来。
终于,他们回来了,伴随着对于幼年的景逸来说过于沉重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