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沁是浑浑噩噩地到了桥上的, 从桥上看水里的鱼有种格外的距离感, 清透的水也显出了另一种灵动来。
她就这样瞧着, 像是从来没瞧过这样自由的鱼儿似的。
她越是瞧,越是向往, 越是靠近,越是憧憬。
突然一股力道攥住了她的手, 一把将她拉进了一个热烈的胸膛, 只是那样靠了一下, 她立刻弹开了些距离。
“姑娘不要做傻事呀。”穿着一身西装男人戴着眼镜,透着一股书生气, 眼里满是担忧。
他这样的做派倒是像极了自称“新派”的那些归国学者, 柳沁抽了抽手并没能抽开, 皱着眉看着他。
“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不开心的大可以说出来, 你的家人若看到你放弃一定也是心伤的, 实在不行, 我也可以同你出出主意。”原先他并没有看见, 柳沁的长相居然是这般模样,这下抓着柳沁的手也不安起来。
柳沁道“多谢,但是你会错意了,我并不是想轻生。”
“啊,”他尴尬地松开了手,像是松开什么烫手的山芋,脸也绯红一片,有些结巴起来“我见你像是要掉下去了实在是唐突了。”
“我只是看得太入迷了, 还是谢谢你。”柳沁淡淡地说着,并没有与他攀谈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他忽然间便感觉到有什么像是要从身边溜走一般,伸出了手像是要抓住柳沁“姑娘请留步。”
柳沁秀气的眉蹙到了一起,顿下了脚步,疑惑地回头。只看见他羞红的脸“在下周仲昭,不知道姑娘芳名。”
周仲昭眼中的钦慕——虽然也许只是对于柳沁美好外貌的向往,但却是如此明显坦荡。
柳沁动了动唇,她太明白这些公子哥的情形不过了,稍一打量,周仲昭的身上衣着确实不凡。
但离那种随手能拿出五千大洋的还是差了些距离,就算真能哄得他拿出钱财,少不了需要些时日。
再者,在这孚城里,虽说不上一家独大,但宋家确实是显赫的。姓周的世家,倒确实没听过。
远水哪救得了近火。
这样想着,柳沁也对这位周仲昭失去了耐心,她本就是挣扎在泥潭的人,何必招惹别人呢。
她轻飘飘地将目光掠过他的面容,转而走下了桥,隐没到了房屋之间了。徒留周仲昭一个人在桥上迟迟地凝望着她的背影。
“我今天到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被罗曼蒂克所包围的感觉,这相遇太美妙了。”周仲昭恨不能找出纸笔,将这一切都写下来,写成诗天天念在口里,记在眼里。
柳沁不甘心,尽管知道也许是无用的,她还是想问个明白清楚,是在哪家赌坊,怎样欠下了银子,一一核对询问清楚了,才真正像是被抽走了一身力气一般,依着墙勉强站着。
她甚至知道这家赌坊的东家,实际就是宋丰,他甚至不屑于在柳沁面前故布疑阵,坦荡得格外叫人难受。
那赌坊的小管事里长得最和气的那位,甚至追了出来,用格外和气的语气说“我见你像是读书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东家家小姐宋玉莹,你遭了叔父连累,也是可怜,不如去问问宋小姐,刑讯能有些办法。”
柳沁抿着唇,露了一个浅笑“多谢提点了,”只是那眼里的嘲讽却不曾消散,带着一些苦涩的语气,不无厌弃地说“不如,帮我引荐给宋老板,岂不更快一些。”
那人被噎了满怀,虽然惊异,却还是点了点头。他又进了赌场过不了一会儿,便有个正经管事打扮的人跟在他身后过来了“请随我来吧,柳小姐。”
柳沁第一次坐上洋车,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坐在后座上,腰板挺得笔直,目光微微垂着。
很快便到了宋宅,下人将她带了进去,宋丰坐在沙发上,笑着指着另一边的沙发邀她坐下。
柳沁应了,坐了下来,下人立刻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她端着红茶,却像是触及了什么寒冰一样,冻得双手生疼。她并没有着急开口,好在宋丰并没有拿乔的想法。
“听说柳小姐家里有些难处,不如说出来,看看宋某有没有能帮到的地方。”
柳沁抿着唇,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就做出了回应“上次宋先生所说的,我回家仔细地想过了,觉得世间并不会有这样无故的馅饼。因而想要再问问,宋先生想要些什么。”
宋丰惊讶于柳沁并非一般的女孩,这种时候还能克制周旋,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眼光果然不错,若没有几分聪慧,他也不敢将人送过去。
“我自然是想将你认做干女儿的,只不过想让你去侍候某个大人,具体的事情,到时候你就自然知道了。”宋丰模棱两可地说着,让柳沁心里的疑惑越发大了起来。
“某位大人?”
“你可知道孚城在内的华夏东北地区的主人是谁?”
“北军阀,张敬宗。”
“不错,那你又可知道,这北军阀的东南沿线是何人在管?”
“宋先生是说——沈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