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 哐哐哐
三合团,老粟家,随着一阵子剁猪草声音响起的, 是马芳兰愤恨不平的咒骂声。
“你个死老头子, 光唉声叹气的有个屁用哦, 你在家里转来转去的叹,三妹几那个死女子就知道啦就会喊你去吃酒席啦将来就会孝顺你这老不死的啦
我呸也不看看,那砍脑壳的, 连你那族兄弟都请了, 偏偏就漏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老老小小的, 她这哪里把我们当亲人”。
一想到那个天生反骨的砍脑壳,黄眼睛, 小兔崽子如今发达了不认人, 连结婚这样的大事,团子里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族亲都通知到了,偏偏漏下了自己一家子, 光想到这个, 想到眼下家里穷的吃不上一口肉的憋屈日子, 马芳兰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砍脑壳的就是个小心眼记仇啊
可是她也不想想, 自己家再不好, 他们这一屋子的亲人再不好, 不也养活了她跟她那倒霉弟弟也没叫他们给饿死了不是
哦,就她能,她记仇
老农村里, 十里八乡的去问问,谁家的娃子不是这么长大的
打骂两句怎么啦谁家的孩子不是大小就被打骂过来的
少给他们吃一口怎么啦家里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的张着嘴要吃,谁能敞着肚皮吃到饱她自己还饿着,还没有吃过饱饭的时候呢
说来说去,就是那砍脑壳的记仇不记恩啊
哦,现在好了,砍脑壳的日子过得好了,要结婚办酒席了,团子里大多数的人家都得了邀请,能免费上县里好吃好喝的大吃一顿,偏偏他们不能去
她也不是贪图那点吃喝,是实在丢脸啊
偏生家里的死老头子还不省心,自打知道了消息,人就在家里坐不住了,马芳兰想想都有气,把手里的刀往木板上一砸,插着腰对着老头粟得贵怒骂。
“别转了,转的老娘脑壳疼哼你转的再勤快,砍脑壳也不会搭理你,你羡慕人家,眼下嫉妒呢,后悔了,告诉你晚了看看你那倒霉二儿子,那是到死,砍脑壳的都没低一下头”。
想着英年早逝的二儿子,虽然恨他不听话,可毕竟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肉,白发人送黑发人,马芳兰怎能不心痛
说着,说着,摸了把眼泪,其实论起来,她也很后悔呀
你当她不羡慕儿子的风光大葬吗想想如今的自己,靠着眼下剩下的两个私心重的儿子,将来等她跟老头子去了,指不定
罢罢罢,老头子的心思,自己陪着他过了几十年,她能不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恨。
可能怎么办当初她哪能知道,家里头最能耐的就是这砍脑壳的呢
自己要是早知道有今日,往日也是绝对不会允许那狐狸精进门,或者是等狐狸精进门后,多少护着那砍脑壳的一些啊,可惜,都晚了
那死妮子油盐不进啊
被老妻数落,苍老的粟得贵长长的叹了口气,无视老妻的咒骂发泄,佝偻着身子,缓步朝着灶房走。
他都已经够心烦的了,眼不见,耳不听为净,都是命啊
老粟家的日子过的是如何穷苦惨淡的李米不知道,只说到了办酒的这天正日子,在国营饭店摆了二十桌,居然都没有打住。
考虑到李胜利的身份,怕惹事端,一顿不收任何礼,菜色却油水十足的送嫁宴席,不仅是让三合团里来的亲朋吃的满嘴流油回味无穷,就连城里这些家里不缺吃喝的亲朋好友,都连连赞叹这酒席办的好。
热热闹闹的把宴席结束,次日一大早的一大家子就去了市里,直接坐上了发往京都的火车,朝着未知的婆家出发。
到了京都,出了火车站,站在出站口迎接他们的是方建军,以及本应该在西北复职的方建党。
扶着老太太龙紫苏出来的方竟成,看到跟自家父亲并排站着接站的大伯时,他都惊讶了。
“大伯,您怎么来了”。
自打跟家里联系上了以后,方竟成没少给大伯一家寄钱寄物,有了亲人的消息,上头看管的也不是很严厉了,精神轻松了,方建党的日子好过了很多,身体自然也就慢慢的修养好了许多。
虽然是没有了被迫害前的精气神,但是现在也不差。
看到自家侄儿带着侄儿媳妇一家抵达,他哈哈笑着拍了拍侄儿的肩膀,又热情的跟李家人问了好打了招呼后,才笑着调侃方竟成。
“臭小子,你可是咱们家晚一辈里结婚的头一个,不管怎么说,这么大的喜事,当大伯的怎么能不亲自前来喏,莫说是我跟你大伯娘还有你小哥回来了,就是你大哥,他也休了假,专门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听到这个消息,方竟成欣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