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 小四在这平盐村四处溜达消食, 顺便看看大家的居住环境。杨保财在旁边给他带路。
一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上工, 看见他们全都一脸冷漠, 并不热情。就连对杨怀保都是敬而远之。
老三瞧着有趣,“杨场主,你是不是平时太严肃了呀, 大家才不敢接近你”
杨保财抚了抚自己的脸, “我在家的时候,我的那些侄子侄女都说我特别可亲。我平时也是这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小厮也上前, “大人,不光你了,就连我都是这样。我上门借东西,都是爱搭不理的。”
小四惊讶起来, “那你们是怎么寻到人帮你们做菜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小厮有些得意。杨保财尴尬得脸都红了。
老三在旁边笑到肚子痛, “哎哟,杨场主,你这官威竟没银子好用,太难得了。”
好歹也是当官的,居然没人巴结, 到底是他这个场主没实权还是这盐场里的人太过木讷,不懂得巴结上级
一行人往里走,林云舒眼尖,发现有不少人家大门紧锁,门前长满草, “这些人家是怎么回事是出事了吗”
从安全角度来说,晒盐应该比打鱼要稳当一点,怎么会有这么多房子没人住呢
杨保财似乎不怎么想说,“这些人家不愿意再当盐工,就到别处谋生去了。眼见着壮劳力越来越少,我就想着向上面申请,选别处的村民当盐工。左右也没什么技术活。”
小四对盐运司的事说不上话,“那他们同意了吗”
“说会考虑。”杨保财点头,“只是还没给我答复。”
溜弯回来,太阳没那么强烈,杨保财便提议去赶海,还特地让小厮回去拿工具。
人手一个小木桶和小铁铲。
一伙人上了马车,不到一刻钟就到了红树村。
许多妇女带着小孩提着工具往大海方向走,杨保财笑眯眯道,“咱们跟着大伙一起走吧。”
不多时就到了海滩,一大片的滩涂,许多村民拿着工具挖腰找东西,凌凌看到不远处的海滩有几块岩石,旁边是一片树林,只是那些树从根部长出许多指状的气生根露出于海滩地面。
凌凌瞧着稀奇,“娘,你瞧那些树居然长在海里”
众人齐齐望去,也都惊讶连连,这世上居然还有长大海里的树。
“那就是红树林。”杨保财笑着解释。
凌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树,一副你逗我的神情。通体都是绿色的,居然叫红树
杨保财似是看出她的疑惑,笑眯眯解释,“红树砍下后,断口处就会呈红色,所以叫红树。”
凌凌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才将信将疑。
“好了,别管那些树了,咱们找蛤蜊吧”林云舒见旁人都让挖出不少东西,他们只顾着聊天,也太不敬业了。
大家也不废话,开始找起来。
只是蹲下来才发现,别人一刨一个准儿,他们却死活找不着。
好半天才能找到一个蛤蜊,小四虚心向杨保财请教。
杨保财平时工作忙,很少出来,“我也没赶过海。不如我帮你叫人去”
不多时,他就叫了个年轻小伙子过来。
这小伙子名叫陆时秋,年纪不大,瞧着挺机灵,也有眼色,见人就笑,热情得很,给他们逐一讲解。
他们这才知道找东西也是有不少窍门的。
没一会儿,大家的木桶就装满了。
太阳还没落山,每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陆时秋便邀请他们,“不如去我家吧。我娘手艺好着呢。让她给你们做几个拿手好菜,让你们也尝尝我们乡下人的手艺,也不枉大老远来一趟。”
还别说,大家找了这么久的宝贝,确实累坏了。只想找个地方歇歇。
林云舒开了口,“那就去你们家吧。”
陆时秋主动接过林云舒手里的木桶,又将自己的木桶提了,喜滋滋走在前头带路,“那跟我来吧。”
几人跟在他身后,凌凌跟林云舒咬耳朵,“这小伙子还是个自来熟。”
农家出来的小伙子少有这么机灵的,居然还知道给客人提东西。
红树村离海边很近,很快就进了村,迎面遇到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冲着小伙子笑骂道,“时秋啊,你又偷懒了成天不干活,当心你老子又揍你。”
陆时秋尴尬得脸都红了,担心他再说下去,脸都没了,只好冲着他道,“大叔,我带客人到咱家歇歇。”
那老头瞧着他身后跟着几人,在他们身上打量一圈,心里琢磨这小子是从哪里请来这么有钱的客人
不过陆时秋不相怪方拆他的台,主动上前看他的鱼篓,“大叔,你刚刚是去鲜鱼岛有没有逮到鲳鱼这些都是城里来的贵客,就爱吃新鲜的、你有的话,卖我吧。”
那老头将鱼篓放下,在鱼篓里扒拉两下,找出两条大白鲳,“给你”
陆时秋立刻喜滋滋接过,小声说了句,“我晚上再给你钱。”
那老头哈哈一笑走了。
凌凌凑上去,瞧着那两条鱼上面大部分鱼鳞都掉了,纳闷起来,“这都死了呀”
其他人也凑过来。
“这鱼是不是出海就死”
林云舒想起上学时物理老师曾经跟她讲过这方面的知识。
鲳鱼一直生活在大海深处,能够受得住比我们空气中大得多的压力。当这些鱼类被捕出海面之后,由于外界压力突然降低,使鱼体内部发生一系列变化,尤其鱼腹中的鳔因为外界压力而膨胀起来,使其体积扩张而破裂。另外,在这些鱼的血液中,血球原先摄取的氧气,也因为外界压力减少而呈现了特殊的“沸腾”状态。所以鲳鱼一出海面就马上死亡。
只不过这些道理不好讲给他们听。
陆时秋笑眯眯拍了个马屁,“老夫人英明。”给大家解惑,“鲳鱼的鱼鳞特别小,捕的时候特别容易脱落。出海没多久就死了,所以要是运到城中,得要用冰镇,价格贵不说,味道还不怎么新鲜。这两条是刚捕上来的,回去就让我娘做给你们吃,保管新鲜。”
凌凌眼前一亮,“多谢你了。”
陆时秋又笑着解释,“这种鱼一般都是长在深海里,想要捕到这种鱼只能去鲜鱼岛。”
“鲜鱼岛这名字听着就很新鲜。”
陆时秋见老夫人有兴趣,口若悬河解释起来,“听老人们说鲜鱼岛在很久以前被海盗占过。后来咱们国家禁止出海,那个岛上的海盗就上岸谋生了。那边海水深,渔民们时常去那里捕鱼。”
边说边带他们往里走。
陆家住在村子最前面,很快就到了。
刚进院子,陆时秋就冲着里面喊,“爹,娘,咱家贵客登门了。”
陆婆子人未到声先到,“这么早就回来你又成心躲懒是吧什么贵客我们陆家八百年都没有一个城里亲戚。”
说着话,人已经从里面走出来,瞧见三儿子身后果真带了许多贵客,傻眼了,扭头冲屋里大叫,“老头子快出来,咱家来客人了。贵客”
下一秒,陆老头从屋里出来。
两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乍然间看到这么多贵客,有些手足无措。
陆时秋像是看不到亲爹亲娘像木头桩子杵在院子里,转身冲他们道,“我爹娘从来没见过贵客登门,都欢喜得傻了。”
陆老头被儿子说傻,气得想拿鞋底子抽他,只是顾忌着客人在场,不敢动弹。
林云舒上前跟陆婆子搭话,“是我们冒昧打扰才对。”
这话说得文绉绉的,其实三人都没听懂,但都能从她的笑容看出来,她应该没有介意他们的失态。
陆婆子的手在裙摆上擦了擦,慌忙请他们进屋。
陆时秋将他们一行人的来意说了,陆婆子涨红着脸,小心翼翼道,“我这手艺能成吗”
这些人一看就是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她只会做家常菜,人家能看得上她暗暗瞪了三儿子一眼,肯定是他乱吹牛,把她手艺夸大,才将人引来他们家。
林云舒瞧出她不自在,善解人意道,“我们正巧想吃家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