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永远记得那个夜晚。
接到消息的那刻他的大脑大概就失控了,爆豪和他分头冲破阻拦,从两边分散身后雄英老师们的追击力度。
等他终于抵达,却只看到花濑闭上的双眼,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污,染红了整片白色的布料,轰看见她的手臂无力地从担架上垂下来,耳边是医生地一再重复:
“抱歉,病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轰耳边顿时响起了剧烈的轰鸣声,这让他大脑有些不适,只能抓住医生的手臂,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所用的力气,不可控的情况下神经好像都麻木了。等到医生按捺不住喊出声、甩着手想要摆脱时,轰才猛然惊醒,松了手。
医生揉着手臂,似乎很能谅解地重复道:“抱歉,我们真的尽力了。”
“轰隆——”
悬于一线摇摇欲坠的一点彻底坍塌,数不清的情绪画面尽数坠落下来,兜头砸了人满脸。
轰只觉得头痛欲裂。
可身体不自觉地朝那具没有气息的身体走去,眼前的景物都是天旋地转的,轰却没有力气抬手。
他终于碰到了那只冰凉的手。
上面混着顺流下来变得凝滞的血水,还掺着些许的尘土沙粒,轰完全能想象得出来花濑在死前遭遇了何种苦难。
“……花濑?”
轰出声喊道,声音极哑。
少女安稳地阖着眼,模样看上去竟然平和极了,分明伤得如此惨烈,从表面上却看不出半分。
乍看过去,仿佛是睡着了一样,宁静祥和。眉间松动,唇角平直,并无任何不满。
“该回去了。”轰靠近她,屈膝半跪,话语温柔,仿佛当真是在唤醒沉睡中的人,“我……再也不对你生气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没有人回应他。
在轰背后,绿谷手指撑着地面,呼吸困难地大口喘息着,视野中没有其他任何事物,尽是挥之不去的鲜艳红色。
血。
是花濑身上的血。
“呕——”
明明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根本吐不出来,绿谷却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火灼烧了似的,几乎疼得他要喊出声来。
轰身上泛起了一层尖锐的寒意,身边的护士见势不妙想要阻拦,眼前便陡然浮起了大片冰锥。
“————”
护士只觉得呼吸间都是那股如坠冰窖的寒气。
轰伸手,将化了的冰融成水捧在手心,一点一点细致地抹去花濑脸上的血污。
少女完整地模样逐渐显现出来,身后是恍惚般的嘶吼声,但那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清理完毕,轰将她抱起来。
“这位同学,你到底是……”
“你们还能做什么吗?”轰侧过视线,轻飘飘地问道。
“……”
不,不能了。
那个人已经死去了。
但轰对待花濑的态度正常得太过诡异,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都被刺得背后悚然起了大片的冷汗。
像是精神已经崩溃了。
逼疯了似的。
轰迈出两步,便被绿谷拦住了。
两人的情况都十分不好,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里,怕是要以为他们二人方才打过一架才对。
“你要把花濑带去哪里?”
绿谷焦灼地紧盯着他,语气带上了几分急促,“轰!”
“别妨碍我。”
“你……”
轰和他对上视线,眼底一片雾霭沉沉,没有亮光。
火焰从他脚下掀起延伸
绿谷急速往后退了两步:“你想做什么!”
“你知道是谁杀的吗?”轰语气平静地问。
绿谷浑身一僵:“我不知道……”
但罪魁祸首就在一墙之隔,正与欧尔麦特搏斗。
“现在过去有害无益。”轰将视线投往墙的那一端,他整个人都冷静的可怕,脸色没有半分表情的波动,不如说——和他怀中已经死去的少女近乎相同,了无生气。
听着他如此理智分析的绿谷却只觉得从骨头缝里都渗出了冰冷的寒意。
“轰……”
“她死前有说什么吗?”
轰又问。
他太正常。
正常得谁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崩溃了。
绿谷拿捏不准,他本人现在都混乱得要爆炸了,但终究对于他人的关注之心使得他无法对轰的状况视而不见。
将他人的感受与危机总是放在自己的事情之前。
绿谷知道当初欧尔麦特所说的话到底是何意。
“她说。”
“‘对不起,出久’。”
轰收回视线看着绿谷:“还有呢?”
“……没有了。”
轰的目光便在瞬间动荡摇晃,万千冰层在他眼底如炸开的烟花,顷刻碎成了许多片。
或许当时情况危急。
或许花濑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更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