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还没来得及清清嗓子, 对自己刚刚发出的那声难听的叫唤死不承认, 就先被宫人的嗓门吓得手一软, 摔回了床上。
那宫人倒是还有点理智, 没把手里炭盆扔了, 而是搁下东西想要靠近两步看一眼。
这宫中虽然有宫人偶尔进出, 但谁都没能靠近她几步过。她刚刚又倒下去,宫人也有点怕是自己看错了。
他战战兢兢, 两腿打颤,弓着身靠过来, 也看到那位楚王后确实睁着眼睛躺着,艰难的翻过来一点身子, 两眼如点墨似的直勾勾的看着他。
说可怕也算不上可怕, 但谁都知道这王后是楚王跟晋王交兵之后, 从晋国抢来的。说是死了却又仍有呼吸,说是活着却从来没见她睁开过眼楚王又从不许旁人靠近, 谁也不知道她的样貌, 外头自然各种各样的传言都冒了出来。
那宫人对视上她,惊惶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外头几个廊下的宫人听见他的叫唤, 也忙跑进屋内, 一群人瞧见睁眼后艰难的想爬起来的王后, 竟然每一个人敢搭把手。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呼吸都不敢,不知谁先道“去, 找司宫去说王后醒了”
外头雪大,风却还不算重,楚国身处如此南方,几十年前的楚人几乎一年都不见雪,而如今却是年年冬季都风雪连天了。
辛翳靠着凭几,身上裹了件有些厚重的皮毛披衣,这几年更明显的下颌骨线条埋进毛领里,他手里拿着根拨炭火用的青铜细钎子,一边听桌对面的人说话,一边百无聊赖似的用细钎子拨弄桌子上几个牍板卷轴。
幸而对面的都是熟人,对他的行为也都习惯了。
原箴看着他用那细钎子跟钓鱼似的,勾着竹简的绳带,将竹简勾起来甩来甩去玩,也满脸无奈忍下一口气,没说什么。
但这也不代表辛翳走了神,他玩着,忽然开口对说话说到一半的商牟道“越国如今愈来愈庞大,你却与我说对越国出征不是好事。这两年我们吃亏少过么申子微都在越国做了相邦,墨家在越国集结的势力越来越庞大”
商牟“我只是认为越国境内地形复杂,河流湖泊众多,语言又不通,我们几次打仗吃亏都在对越国和墨家的不了解上。与其这时候天寒地冻的出征,不如说等一等,毕竟我们越进攻他们越团结,当我们暂时搁置控制,说不定内部的矛盾也会更明显。而且卜子也带人潜进去了,申子微虽然对楚国朝廷很了解,但卜子一直是从来不露面的人。等他回报消息,我们再做打算也来得及。”
辛翳冷笑“唯有对于国土,决不能采取消极的态度,失去的城池如果不迅速夺取回来,以楚国的广袤国土,朝野上下与官兵都会立刻觉得九牛一毛似的安逸退守,不会对城池分毫必争了。”
他刚要再说,忽然听到外头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辛翳本来没打算停顿,但只听到外头那跑来的人,竟似乎摔了一跤,嗑的一声巨响,连外头廊下的宫人都吓坏了,连忙去扶。外头一声声叫唤着“司宫”,辛翳皱了皱眉“范季菩,你去看看,是不是景斯摔着了。他又年纪不小了,回廊上说不定落雪结冰的,他要是摔断腿了怎么办。”
范季菩还没起身要去开门,就听见景斯焦急叫唤了两声“大君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