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 绚丽火烧云早已退下,夜幕上笼盖一层厚重的黑, 勾匀了墨色,只留下月色莹莹。
他不该这个时候来的, 她应该早就休息下了。
将军感觉到有人来了, 甩着尾巴, 爪子在地上划拉,喉咙里刚挤出来两声威胁的呜咽, 就被人拍了脑袋。
“安静点。”顾渝看它了一眼, 瞳孔里幽幽的反着光。
将军又趴在了地上,尾巴跟扫地一样, 来回甩, 歪着狗头也不吭声了,装的一手好死。
顾渝可不会心疼这只狗,他犹豫了两下, 还是穿过院子进去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屋内还点着灯。
是点的花灯, 隔着粉色的纸面,连光线都柔和了许多。
他站在窗外,纱窗并不隔光,窗子半开心,想来是她觉得闷, 特意让人留的窗子。
室内还拉着珠帘, 他看不清, 但是能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个人影。
她手里似乎捧着什么,正在细致的数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看出来那是什么——是一些干花。
早就失去水分的花朵已经没了当初娇艳,可能还剩下一些余香。
他倒是真不明白了,她留着这些做什么。
夜风微凉,到了深秋的时候已经冷了。
顾渝心里还是没个答案,他没站多久,便转身回去了。
他向来有失眠症,每每半夜都被噩梦惊醒,站在一个街角,眼睛憋的通红,可他无论在怎么挣扎,选的总是的那个方向。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炸的他粉身碎骨,明明是梦,那种全身骨骼被碾碎的痛楚却让他神经都绷紧了。
顾渝是不喜欢睡觉的,他躺在床上,闭着眼,大脑依旧很清醒。
就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这是一个少年。
小麦色的皮肤晶亮,眉飞色扬,洗的发白的短褂,肥大的长裤,脚上踩着两只破烂的布鞋,他倒是不在意,还好心情的哼着歌儿,手里提着个油纸包着的包子。
他觉得这就是他,意识逐渐模糊,重叠……
顾渝昨个心情很好,就算是现在,他都想吹个口哨。
他骗小傻子说,他懒的跑了,小傻子还真信了,就算是不情愿也让出来一半床。
一开始他是真的只是想逗逗她。
就是见她一本正经的跟他说,不许挤她,不许说梦话,更不能放屁磨牙。
他手痒了,揉了一把她头上的软毛,真是把他当什么人了——他睡觉可老实了。
话是那么说的,顾渝可是吊着胆子,一直等她呼吸平稳后才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