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川星鸟, 以及天川初阳。
首领的次女和长子,或许还包括他们的心腹朋友,是整个组织中唯一保留“正常”价值观的存在。
初阳是因为降生得早,犯罪帝国尚未成型,这座与世隔绝的巢穴也尚在布置之中。他的眼与耳没有完全封闭,又有母亲言传身教, 因此得以明辨是非。
然而, 由于母亲日渐枯竭的身体, 他不得不亲手折断羽翼,坠落到暗无天日的泥淖底层。
次女星鸟的情况, 则是要稍微复杂一些。
她的母亲某位名不见经传的平凡女性,和岛上大多数女人一样, 都是被诱骗或者强掳而来。
因为体质具有适应性, 女性很快就被选中,成为了首领“定制婴儿”的实验台之一。
幸运的是,她没有像大少爷的母亲一样染上后遗症, 从此只能靠仪器、药物和异能维持生命。
不幸的是, 施加于她身上的实验太过成功, 星鸟甫一降生,她得天独厚的异能便惊动组织上下, 自此成为了首领亲自栽培的重点对象。
对星鸟而言, 那无异于一场永不终结的噩梦。
和六小姐常夏一样,打从孩提时代开始,她的世界里便只有父亲。
在她还不会说话的时候, 便被父亲若无其事地带入各种凶案现场。当然,那都是她父亲犯下的凶案。
在她还没有一把武士刀那么高的时候,父亲就手把手地让她握住刀柄,用力刺穿他人的心脏或者咽喉。
她不记得自己杀人的数量,就好像我不记得自己消费的圣晶石数量一样。
事实上,在她被派去特务科卧底之前,她也从未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
一如六小姐最后绝望的哀嚎,又如同伊丽莎白痛彻骨髓的诉说
“过去,从来没有人告诉我那是错误的。”
在那以后,因为加入异能特务科,因为目睹我们日复一日忙碌头秃的生活,天川星鸟得以知晓是非,理解善恶。
她并非愚不可及。
也不是从无悔意。
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其实从来不想杀人。
但是,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早在星鸟年纪尚小的时候,她的心脏附近便被打入了一枚异能制作的楔子,由父亲身边的亲信异能者掌握。一旦她心生不轨又被发现,这枚楔子便会立刻刺穿她的心脏,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而且,即使没有这道枷锁,她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获得从轻发落。渴望回头那一刻,身后却已只剩下一片汪洋大海。
错或者死,这就是摆在天川星鸟面前的选择。
与此同时,加诸于她精神上的重负还不止如此。在她十四岁那年,她被囚禁在岛上的母亲不忍心看见女儿每次浑身浴血,更不忍心看她居住在一日更胜一日的阴冷暗室之中,终于鼓起一生中全部的勇气,向组织首领求情。
结局可想而知。
没有任何奇迹发生,那个女人就这样永远地沉眠在了人面树下,骨血都被其吞噬殆尽。
一如她本该平稳安详,却在中途陡然跌落深渊的人生。
除了母亲之外,秉性善良温厚、却被亲情束缚在岛上的兄长初阳,成为了星鸟唯一的精神寄托。
母亲已经死了。自己已经没救了。但是,如果由自己继承父亲全部的罪过,最终能够让兄长回到“那一边的世界”
如此微茫的祈盼,也伴随着“初阳帮助柚木紫逃跑”一事的败露而化为泡影。
某日,初阳被父亲叫去见面,然后再也没有回来。星鸟再次看见他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不能再被叫做“初阳”了。
少女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正常精神世界,自此宣告终结。
这是尘埃落定以后,我在告假休养之余翻阅案卷,从中后知后觉获得的情报。当然,这也大致与我当时的猜测相符。
永远无法振翅高飞的笼中之鸟。
被我们称为“内奸”的,天川星鸟的一生。
到底应该如何评断她这个人呢
换作是我,我能做得比她更好吗我还能成为如今的自己吗
直到最后,我也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过,她应该不会在意我的想法吧。
时间回溯到当下
“哎唷卧槽”
我一个抱头蹲防再接一个就地翻滚,在散发着血腥味的地毯上骨碌碌滚动了好几圈,才算是勉强躲过身旁挥落的利刃。
“茜,小心”
房间另一端传来艾蕾焦灼的喊声。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便有另一道慵懒柔媚、酥麻入骨的女声介入我们之间,硬生生将我们的发言打断。
“哎呀,东张西望可不好哦这么心不在焉,妾身是不是被小看了呀”
“唔”
艾蕾不甘心地咬紧嘴唇。
埃列什基伽勒本是货真价实的冥府女神,虽然在地面上实力受限,但也绝对不是柔弱可欺的易与之辈。照理来说,她应该不会轻易就面露难色才对。
不过,世事却不可能尽如“照理来说”。
只因为,现身于她面前的对手
“抱歉呀。听你们方才的对话,这位小姑娘也是妾身中意的类型呢。不过很可惜,妾身可是鬼呐。看见喜欢的人类就想尽情享用,也算是鬼之常情吧”
“哇哈哈哈哈哈愉快、愉快还能再次与酒吞并肩作战,实乃痛快至极”
“呵呵,茨木也很有干劲呢。不过,不要做得太过火哦”
从体型上来看,那只是两名身材娇小而且一马平川的少女。
她们和清姬一样身穿和服,不过装束上更为大胆确切来说,她们差不多只把和服当作披肩使用,不仅露出了肩头、锁骨和双腿部位的大片肌肤,而且其中一名短发紫衣的少女更将和服大幅敞开,只在腰部位置随意系上一条腰带,内中近似三点式的妖艳装束暴露无遗。
此外,她们还有一个极其醒目的共同特点。
在她们两人不、“两鬼”的头顶,都生有一对弯曲光滑的尖角。
对我们人类而言,那正是非我族类的象征。
紫衣少女名为酒吞童子。
在她一旁兴致高昂的金发少女,名为茨木童子。
尽管在f中遭到性转,并非日本古典传说中的男性妖怪,但她们毫无疑问正是平安时代恶名远扬,率领大江山众鬼扰乱京都的鬼王。
顺便一提,因为酒吞童子衣着过于清凉,所以f引入中国之后,她时常被当作官方扫黄打非的示范典型,每次都会被打上马赛克搬上荧幕,人称“央视一姐”。
“真是的,这阵仗也太夸张了。看来对方是认真的。”
面对各种意义上都极为强大的对手,艾蕾也不敢大意
“茜,我这边脱不开身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倒是想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一声啼笑皆非的哀号,再次在地毯上腾挪翻滚,试图躲过接连不断向我挥落的刀锋。
如果单从数量上来看,我这边的情况其实比艾蕾更为严峻。
“救了个命哇”
房门上锁一分钟以后,梅林和岩窟王便彻底失去了实体,在空气中消失得不见痕迹。即使不把天川星鸟本人计算在内,我面前也有实打实的三个对手。
唯一的救赎在于,他们的态度是这样的
“嘿咻,我刺。我刺。我刺。话说回来,好累啊我差不多可以回去休息了吧光是不能和萤见面就很让人难过了,现在还要攻击照顾他的人”
明石国行
“她也是照顾兄弟,救出一期哥的人吧。对恩人刀剑相向,果然还是有点那个要不就换成投掷马粪吧啊,我会小心不要投中的啦。”
鲶尾藤四郎
所以说为啥是你们啊啊啊啊啊
我还一直在苦恼如何让萤丸、骨喰和你们团聚,结果你们一直都在的吗在就吱个声啊,这不是白白让人操心吗
“呼。真没干劲啊,这种工作。”
明石国行戴着眼镜的懒散刀剑青年,和萤丸、爱染国俊两个正太同属于“来派”刀系,自称两个正太的监护人,自称以吃白饭作为人生乐事。不过总的来说,他还是个心地温和,而且能干时非常能干的好青年。
“话说回来,为什么突然让我们工作你不是说过,不乐意的话,只要不被父亲发现,随便你们在岛上做什么都可以嘛。”
鲶尾藤四郎挽着一把高马尾、眉眼与骨喰颇有几分相似的黑发少年,粟田口大家族中的胁差之一,性情活泼开朗,喜欢和审神者嬉耍玩闹,恰好与文静内敛的骨喰相映成趣。
很显然,这两把刀剑各怀心思,都无意认真对我下手,身为审神者的天川星鸟也对此不闻不问,放任自流。
所以事实上,真正威胁我性命安危的就只有
“呜喔好险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