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当即就抢过卫士腰间的佩剑,拔掉剑鞘就扔地上,然后指着魏延“刘表什么意思?”
“延不知。”他跪地上磕头,“陛下明察,刘州牧只说让延率人来此抄录石经。参与武赛全是延一时兴起,绝无谋逆之意啊!”
杨彪左脸写着怀疑,右脸写着不信。阿生拦住他握剑的右手“太尉,当务之急是清查荆州使团。只凭入城的记录定人生死未免武断。”
“仲华公太过仁慈了,只会纵容了心怀鬼胎之人。”一直被边缘化的王允突然朗声说道,然后飞起一剑就砍向魏延的脖子,动作敏捷得不像一个五十多岁的文臣。
就连阿生也是没料到他会这般嚣张,何况魏延。
魏延是跪伏,整个后脖颈都暴露在剑下,即便是他感受到了兵刃带起来的风而侧身翻滚,也被王允划开了大动脉,血如泉涌。
小皇帝“啊”一声,扑阿生怀里闭上眼,不敢看了。
“你——”魏延捂着脖子,不可置信地瞪向王允。但他发不出更多声音,因为口腔中翻上来血沫,像是把他的生机一同淹没了。
魏延倒在地上,依旧睁着空洞的双眼,维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荆州可没有姓魏的豪族,谅刘表也不敢为个寒门子弟朝我们翻脸。”王允提着沾血的剑,往常温文尔雅的面孔显出几分森然,“把城中的荆州人都抓起来,一个不留!”
“王司徒!”阿生是真的发怒了,“你太过火了。陛下还在这里,你是要屠城吗?”
“仲华公是要包庇刺客吗?朝廷将陛下的安危托付给你,如今竟出了这种事,你难辞其咎。要我说,学宫卫士,也要一并责罚。”
阿生将小皇帝揽在怀里,冷冷的看着王允。如果说她和杨彪、董承还有和平共处的可能,王允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
“王司徒慎言。”杨彪喝止他,“撤了学宫卫士,谁来护卫陛下的安全,你我亲自站在殿外提刀吗?”
“这不是还有董将军手下的羽林卫吗?”
杨彪都快气笑了“羽林卫新建,不过寥寥三百余人。且都是新兵,哪里比得上曹军的精锐。”
王允梗着脖子,一点都不是像被说服的模样。“我敬你德高望重,门第显赫,今日不与你争辩。只这荆州人行刺陛下,不能不给一个说法。陛下,陛下,您说话!”
小皇帝从阿生的衣服里露出半张脸“朕是天子,荆州人也是朕的子民。若今日荆州有人行刺,我们便……便杀荆州人。那明日徐州人来呢?后日冀州人来呢?那将人都杀光算了,还开什么学宫,建什么城?”
随着小皇帝的说话声,王允的表情越来越凶残,阿生却是露出了微笑。杨彪收剑入鞘“陛下是仁德之君啊,天下之幸。”
刘协仰头,阿生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陛下很好,陛下不必害怕。”
小皇帝破涕为笑,又恢复了小大人般的强行威严模样“传朕旨意,只诛首恶,不牵连无辜之人。”
席间众人,从小黄门婢女到学子都松了口气,伏地大礼“陛下圣明。”
王允犹自不甘心,继续攀咬“刺客自然是该杀的,但守卫失职,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我知道了。”阿生冷漠地看着他的脸,“我将今日负责守卫学宫的那些人发回鄄城,空缺的名额就由董将军派人补上。”
董承闻言大喜“必不辱使命。”
保皇党像打了一场大胜仗似的,开始宣布宴席继续进行。席上又是笙歌曼舞,其乐融融的模样了。
小皇帝喝了一碗汤,又来了兴致,将张飞召到跟前,给他在皇帝的位置旁边添了一张几案,然后亲自敬酒“今日多亏张将军相救,才保住了朕和曹子的性命。张将军刚刚有何难处,尽管说来。”
张飞于是趁势说了刘备带部曲征战多年,至今没有一块地盘的窘境。
小皇帝也很给面子,将关羽、刘备都叫到跟前来喝酒。说到刘备还是刘姓宗室,言语间愈发感慨。
他转头问阿生“曹子,刘玄德是宗室,且手下有护驾的功劳,朕想封他一个亭侯,让他领一县,应该不会让曹公不快吧。”
“陛下处事日渐稳妥了。”阿生笑着点头,“不过一县之地是委屈了玄德。阿兄马上要南下攻打袁术,不若几位豪杰带着部曲随阿兄出征,只要立下军功,就领郡太守。”
小皇帝眨眨眼“我是觉得上来就领一郡,太过宠幸了,还是曹子更周到。玄德公,你觉得呢?”
刘备欣喜“凭军功服众,正和我意。只是备与曹公有所过节……”
“我替玄德公周旋一二,如何?”阿生微笑,“我书信一封,邀请阿兄来许,与玄德公兄弟一道饮酒。”
刘备连忙行了个大礼“仲华公大恩,备感恩戴德。”
“过了过了。”阿生连忙摆手避开,“玄德公攻打泰山郡,本就是各为其主,当时陛下还没到兖州,玄德公为陶州牧做事,何错之有?若是为此跟玄德公过不去,就是我曹氏小气了。”
刘备还没起身,张飞就笑起来“大气明理,难怪能当帝师。佩服佩服。”
关羽也一脸欣喜“那便全托付给仲华了。”
于是刘备也跟着一起笑起来,总归他是踏出了在兖州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