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现在怎么为何停下不打了, 萧霁宁就不清楚了。
他只知道, 他们这架打得致使这整间屋子里只剩两把完好的椅子能坐。
方才李忆回和京渊一人一张分了,现在他来, 京渊和李忆回便一同起身空出了两个位置。
萧霁宁挑着能落脚的地方, 越过地上的碎瓷和家具杂物,走到京渊方才让出的椅子上坐下, 屈指在扶手上敲了两几下,开口道“你们知道我要过来吧。”
这话虽是问句,却没带一丝疑问的语气说出。
李忆回故意将自己的地址告诉他,就是方便他寻过来;甚至连京渊一开始都在直白地暗示他“有事”要忙,只是萧霁宁都回到了皇宫才堪堪反应过来。
因着身份的缘故, 萧霁宁的朋友历来很少, 甚至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扳指算来, 也就阮佳人、谭清萱席书穆奎和温榆等人能算罢了。李忆回算是他在宫外遇到的为数不多可以聊上几句的友人,只是现在情形却在告诉他, 这位友人,很可能与刺杀他的刺客有关。
萧霁宁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失落伤心远远算不上, 但怅然愁绪却是分毫不少。
而李忆回则迎着萧霁宁的目光, 对他道“皇上, 在今日之前,草民并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
萧霁宁不置可否“是吗”
“他的确不是杀你的刺客。”京渊却难得为人说了句辩解的话,“他门身法身形虽然都极为相近, 但李忆回的招数过于刚硬,不似那刺客阴柔。”
“不过”京渊话锋一转,“虽不是主谋刺客,可是不是其他刺客,就不好说了。”
毕竟在玉桂岛上随主谋刺客一同冲出的人还不少。
“也不是。”李忆回苦笑着,摇头道叹道,“我年纪大了,已经没法再和他们一起行动了。”
李忆回端看面相,不过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可他却告诉萧霁宁和京渊他其实已经年过四十了。世上就是有的人面容不显老,萧霁宁虽有些讶然,倒也并没觉得震惊。
“我和京将军比试时,所使用的招数,皆是是东平的武功,不只是我,所有流落在西域的东平郡后人,不论男女几乎人人都会。”李忆回继续道。
京渊听至这里,问了李忆回一句“你们就这么恨大萧”
男女皆习武,那便是所有人都做好了为东平郡复国的准备所有人都带着恨,投身于这条几乎看不到尽头,看不到结局,但却能看到途中堆满尸骨的路,真的值得吗
只是最后那一问,京渊没有问出来,因为答案只有一个。
就算答案是不值得,还是有很多人义无反顾,比如他;如果没有萧霁宁,他也会是行走在这样一条路上的人。
所以李忆回给京渊的回答是“恨啊,灭国之仇,焉能不恨”
“只是不管再做多少事,再杀多少人,东平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李忆回直视着前方,目光却没有凝在一点上,他只是虚虚地望着某个地方,徐声缓缓说着“离开西域后,我曾去过一次梁都。”
“当年东平郡并非所有人都迁徙去了西域,也有一些人留了下来,生活在现今的梁都。那里的人,有些老一辈的还记得东平郡,再后面些的,便以为自己生来就是大萧人,是梁都人。”
“传言东平郡被灭后,大萧军队放火烧光了东平郡的一切。”
再后来,有关东平郡的史书被毁,关于东平郡的记载,逃亡东平郡的后人便只能从他们仅存的史书中,透过文字看到两百年前东平郡的模样。
所有人都以为被大萧铁骑踏过东平郡,会成为一个没落荒芜的地方。
“可我到梁都时,却发现那里和绘卷里的情景差不多,那里绿叶萋萋,朱实离离,从未有过任何变化。”李忆回笑了笑,眼眶却有些湿润,“只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不一样了而已。”
“东平”这两个字在东平语中,是葳蕤之林的意思,而整个东平郡,原本也只是在西南边山里的一个小郡国。
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朝代的更迭原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怕强盛如大萧,终有一日或许也会被别的王朝所取代在原著中是京渊,于现在,可能是百年后的另一个国家。
看过梁都的李忆回,便不明白自己当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什么。
大萧两百年来,没有出过一个昏君暴君,云鸿帝统治下的大萧强盛而繁荣,与大辽东瀛结盟,突厥和吐蕃等边境势力又不敢来犯,就算他死后几个儿子为了皇权争夺,致使大萧现今的局势有些不稳,可最后在位的新帝云楚帝也依旧将大萧治理的很好。
李忆回对云楚帝一直抱有欣赏之心,尤其在郦行宫一乱过后七王爷和珍太妃所犯下的罪,换成任何一位皇帝都很难予以他们善终。
但是云楚帝待他们却格外宽仁。
不仅是七王爷,哪怕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四、五王爷等人,云楚帝都格外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