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并不渴,她轻咬一下自己的嘴唇,目光鄙夷地看着这人。
罗奕刚巧收回了视线,顺手将茶几上的眼镜拿起来戴上。见柳惜不说话,他随口打破尴尬“你刚刚说梦话了。”
“我从来不说梦话。”柳惜冷幽幽地说。话说完,她大脑飞速运转,最终,转动的齿轮停在一个微妙的卡口。
再去看他的眼睛,他又将其藏在镜片后面。
“水”柳惜突然咳嗽了起来。
罗奕立刻起身给她倒了杯温水,并在她喝水的时候告知她,她无家可归。
柳惜反应极快“跟他共处一室和跟你共处一室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况且你客房的床都没铺。”
“还是有区别的,好歹我是哥哥,我们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而他是你闺蜜的男朋友。”罗奕说辞给得也快。
听见这人自己把兄妹关系搬出来,柳惜盘腿面对他坐着,认真盘问“你倒是跟我分析分析,我在什么情况下可以是你的妹妹,又在什么情况下不配做你的妹妹。还有,我是否可以叫你哥哥,哪些场合里我可以叫你哥哥,哪些场合不可以”
罗奕理清了她话里的逻辑,却捋不清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干脆拿年纪说事,“我们又不是小孩儿了,你心里明明不认,干嘛嘴上要叫。”
“”柳惜摊一下手。混乱的从来都是他。
“你想回就回去吧。”罗奕在无解时通常选择把对手推远。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你喝多了”柳惜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示意他,真怀疑他是陪祝赟喝多了酒,脑子喝茫了。
人家都送客了,柳惜自然抬脚走人。
“祝赟我帮你搞定了。”罗奕又对着她的背影邀功。
“厉害哦。”柳惜敷衍了事,快速开门离开。
听见关门声,罗奕手指触了触自己的嘴唇,想确认酒味是否明显。越想越心虚,又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脑门,虚意谴责自己的鬼迷心窍。
事态发展怎么就偏离了初衷。
他静下心来分析,柳惜回来之后他已经做过三件蠢事
塞裴之越的结婚请柬给她。
在水上乐园试探她和医生的关系。
没能在机场避开程姣。
柳惜顺坡下驴,见招拆招,各种反应完全不像从前那个她。她甚至一步一步将他诱进她的圈套,那个吻成为最后也最直接的命中。
在柳惜出走、他们失联的那半年里,他的心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从机场超速开始,一切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我费尽心思把你推到这一步,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罗奕确信柳惜真的不傻。暗暗发誓,今晚的莽撞行事绝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以他对柳惜的了解,如果柳惜知道真相,未必会要他好过。
五分钟后,柳惜乖乖开门回来,怀里抱了一大堆东西,有睡衣、洗漱用品、化妆品、护肤品和床上四件套。
罗奕没想到她会回来,正愣神,柳惜对他勾勾手指,提醒他帮忙铺床。
罗奕常年在外工作,独立生活技能满点,柳惜也不是生活白痴,两人很快就把客房收拾出来。
担心柳惜换地方睡不着,罗奕还按照她的习惯,给她点了安眠的精油。
一刻钟后,柳惜穿着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过了三分钟,客房的门和灯都关了。整个过程,她没和罗奕有任何交流,熟门熟路地像在自己家。
柳惜选择在这边睡,不过是因为她的房子被两个大男人给糟蹋了,她不想在污浊的空气里咳嗽一整夜。
洗澡前,罗奕毫无意外地在盥洗池上收获柳惜的黑色皮筋一枚。他惯性打开抽屉,把皮筋扔了进去。
抽屉里,除了皮筋,还有柳惜之前落下的一条手链。
凌晨一点,罗奕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闭上眼。他惊觉,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睡得这么早。
柳惜与他隔着一堵墙,两人像极了以前住在一栋房子里的时光。只是以前的夜晚,他总在祈祷隔壁的她可以安静一点儿。
比如不要在深夜跟她大学里新认识的“男朋友”打电话,不要在临睡前听什么鬼哭狼嚎的音乐,更不要半夜爬起来
今天她真乖,静悄悄的,像是不存在。
罗奕盯着墙壁的某个地方,墙那边是她大概会睡的一个位置。他在黑暗里屏气凝神,试验这房子的隔音效果。
果真很好。
柳惜如约而至,在热闹的医院食堂和薛医生约会。
两个人做着恋爱初期情侣间最平庸且世俗的事情,进行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对话,被一波又一波的医生和护士撞见。
“我妈和你们科主任一通气,那些流言蜚语都不见了吧”柳惜对正经饭菜没有胃口,对薛医生买的甜品倒是感兴趣,一口气吞下两个榴莲班戟。
“嗬,这味道。”薛医生帮柳惜擦了擦嘴角的榴莲,又拍拍她的头表示感谢。
柳惜盯着不远处某个正偷看他们俩的护士说“下周你就解放了,这几天咱俩多拍几张照片,你一周在朋友圈里发个一两张秀恩爱,知道了吗”
“知道啦,我女朋友天下最可爱。”薛医生说着这话,又开玩笑“柳惜同学,苦了你了,马上你就要独守空房了。”
柳惜听了,“哈哈哈”笑了好几声“你少来,我肯定给你戴绿帽子。”
“对了,我给你做了个东西,昨天店家发货了,这几天你注意查收啊。”
“什么东西”
“看到你会感动到哭的。”
这天傍晚,前台把快递送到柳惜的办公室里,她坐在落地窗前,借着晚霞的余晖句读这本微信书。
4月2号
1946
heo,我是薛晓卿,是你妈妈介绍给你的新朋友。
1952
是嘛,你爸爸名字里面也有一个卿字,那太巧了。
2039
赞同,我也没有相亲的意思,但这不妨碍我们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