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女生纤细的手臂遮住了她大半的脸,略显慌乱的表情有点笨拙的可爱。她身边少年的笑容被灯光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明亮干净。
男人的手一抖,透明的酒杯落在地上,摔出一道细细的裂痕。
不敢让电话那头的人等得太久,他有些慌张地接起电话。
“喂、喂。”
电话猝不及防地被接通,沙哑和低沉男声传来,辛月有了片刻的怔愣。
她望着酒店房间窗外的万家灯火,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
“我回来了。”
“我现在来找你。”电话那头的男声迫不及待地说。
“不用。”辛月顿了顿,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明天我会直接去灵堂,我们在那里见面就好。”
她清冷的声音和淡然的态度让易宣的心情如坐过山车一般冲入云霄,然后瞬间坠入谷底。
她到底还是不想见到他。
“好。那,明天见。”
挂了电话,易宣迫切地需要酒精来平复他的情绪。
他重新在桌上拿了一个杯子,倒酒的时候,手在抖。
辛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间,舌尖些微的刺痛告诉他,他不是在做梦。
五年,她终于回来了。
一周前,监狱里传来消息,易鸿德突发疾病,抢救无效去世了。
辛月回来,是为了参加易鸿德的葬礼。
今天的仪式被安排在了z城最豪华的墓园。
距离易鸿德入狱,已经九年过去,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举办仪式的是偌大一个礼堂,但来参加葬礼的,只有寥寥几个。
易鸿德生前是z城响当当的人物。他一手创办承建,和辛月的父亲辛达一起,两人携手霸占z城娱乐业龙头的位置十数年。
当年鼎盛时,易家是何等门庭若市的热闹场面,有多少人巴结在他身边,巴望着他能顺手提携一把。
那一幕幕,在有些人心里仍像发生在昨天。
但当枭雄殒落,那些曾经踏破易家的门槛的人是怎样对易家避而远之,又是怎样落井下石,更是让人记忆犹新。
黑色的幕布后,罗彪抱着易鸿德的遗像,心里只有无限悲凉。
看着外边近百个空荡的座椅,罗彪自嘲一笑。
他低头从荷包里掏出浅色的绢布,细心地擦掉相框玻璃上的一点点灰尘。
“老大,这样也好。没人来,你也清净。”
“老大,没想到最后,是我来送你。”
哀乐奏响,葬礼开始。
易宣着一身纯黑的西装,衬衫的领口敞开两颗,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无悲无喜,长腿随意地交叠着,姿态不羁。
他坐在来宾席,冷然地看着台前的罗彪抱着遗像,那上面易鸿德的脸陌生得像个路人。
监狱打电话来通知他去领尸体的时候,易宣足足顿了三秒。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他甚至已经忘记这世上他竟然还有一个父亲。
他们其实根本就是陌生人,所谓的父子一场,不过是不咸不淡的短短三个月罢了。
今天的葬礼,完全是罗彪的意思。
易宣冷漠地听着秦丞声情并茂地念着易鸿德的生平,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怎么不是你去抱遗像”
礼堂里太过冷清,秦丞手上话筒的声音格外响亮,掩过了辛月的脚步。
她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易宣心神具怔。
不等他抬头,淡淡的香风从他面前飘过,辛月已经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没能得到答案,辛月侧眸望向易宣,又问一遍“怎么你没”
话到一半,辛月没了声音。
易宣望着她,那双曾经亮若星辰的眸子,如今一半灰蒙,一半通红。
他仓皇无措的表情让辛月胸口生出些微刺痛的感觉。
她淡淡别开脸,假装看不懂他脸上复杂的情绪。
哀乐重新奏响,秦丞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到礼堂里的每一个角落,惊醒了易宣的神志。
“请来宾献花。”
他看着辛月轻轻起身,黑色的紧身鱼尾套裙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曲线,清丽的背影高挑笔挺。
易宣的目光紧紧跟着她。
他还记得从前她衣服的颜色一向浅淡素净,衬的她温和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她。
但今日这身浓郁的黑色,却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与淡漠。
她刚才的眼神,冷淡得让易宣五脏六腑都在疼。
辛月从明威手里接过一支白菊,跟在刘势光身后,轻轻弯腰将淡色的菊花放在褐色的棺木前,而后鞠了三个躬。
她垂眼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淡雅气质,看得明威眼睛都直了。
“家属谢礼。”
辛月直起身,淡淡对罗彪道“节哀。”
“谢谢。”秦丞陪着罗彪一道鞠躬还礼,抬头看见辛月的脸,秦丞惊得差点摔了话筒,“你、你”
辛月对他的震惊置若罔闻,行完礼,她便和刘势光一起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
秦丞已经震惊得找不着北了,他下意识地想去看易宣的表情,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礼堂。
作者有话要说 葬礼重逢,够不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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