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年
十一月二十四, 畅春园
漆黑空旷的大殿内,半轮银月透过殿门, 映在冰冷的地砖上。
四阿哥身陷在一片黑暗中,凝视着那双异常浑浊却映着点点寒光的眼睛。
“皇阿玛,想让儿臣杀谁”
“苏培盛, ”康熙爷微微扬起头,“你身边的那个太监”
空气中, 一根紧绷的弓弦应声而断
“带着他的人头来见朕朕即刻下诏, 你明日就是大清朝名正言顺的储君了”
天坛斋所
“顾问行”
苏伟微微皱眉, “王爷刚回畅春园, 他来天坛干什么”
“不知道干什么, 但肯定来者不善”张保一脸紧张, “他带了不少人, 架势很大,又指名要见你”
“不会是王爷那边真出什么事儿了吧”张起麟也开始担心了, “但这也太快了”
“不行,我出去看看”
“苏公公”
张保想拦, 却没能拦住。苏伟钻了个空,跑出了门。
“你们要干什么”
也是凑巧,苏伟这边刚出了屋子, 那边院门就被人踹开了守门的侍卫被制服, 跪在地上,脖子上架了长刀
苏伟停下了脚步,站在院子中央, 看着顾问行带着两个小太监,慢腾腾地走了进来。
此时,巴彦也带着其他侍卫跑了出来,护在苏伟身前。
“顾总管,”苏伟推开巴彦的手臂,走到人前,“您这明刀明枪的阵仗闯天坛怕是不妥吧万一惊扰了天上的神仙,岂不要惹出大祸了”
顾问行嘴角一勾,轻笑着道,“奉旨而来,不得已为之,想是上天也不会怪罪的。”
“奉旨”
“是啊,”顾问行长袖一摆,指着屋内道,“苏公公,请吧。”
畅春园,九经三事殿
“为什么”
四阿哥仍是死死盯着黑暗中康熙爷的眼睛,问出这一句话,都好似耗尽了他全身的力量。
耳边巨大的轰鸣声,伴着数不清的呓语,就像某个晚上被他遗忘的噩梦,在这漆黑一片的空旷大殿上,又一次将他生生拖向了地狱
“为什么皇阿玛,苏培盛他只是个”
“只是个奴才”康熙爷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四阿哥的话。
“一个能影响主子情绪,能改变主子性情的奴才一个能让你从此不近女色,痴恋成狂的奴才”
四阿哥愣在了原地,康熙爷猛地伸出一只手,狠狠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可知道,朕有多少次可以直接下旨赐死之所以一次次放过,就是不想见你再步你二哥的后尘”
“你若只是钟意他,想他在身边伺候着,朕就依你了也无妨。可是,胤禛,你太放肆了”
四阿哥脚步踉跄,双目圆睁,他想起了西花园的大火,想起了通州的刺杀,想起了从前的种种
“一个帝王,”康熙爷死死捏住了四阿哥的手臂,不许他后退一步,“你的一切都只能奉献给江山社稷,它们不属于你自己,更不能属于别人既然这段孽缘你自己断不了,今天朕就来帮你断”
天坛斋所
“苏公公,不能进去”
张保抢上一步,站出来道,“顾总管,王爷不在,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敢擅接圣旨”
顾问行笑脸一收,转眼间就冷漠了下来,“咱家是按照万岁爷的旨意办事,没人有置喙的余地就是王爷在,今天也是一样的。”
话说到此,顾问行是冲着谁来的,巴彦等人也明白了。
侍卫们看着巴彦的手势,暗地里都慢慢摸上了刀柄。
“咱家劝你们,还是不要闹出太大动静的好,”顾问行一双老狐狸似的眼睛,轻飘飘地落到一众侍卫身上。
院门外突然一阵兵甲碰撞声,一队装备精良的护卫冲进了院门,将雍亲王府的人团团围住。
箭矢搭弓,银刀出鞘。
顾问行的眼珠又转回到了苏培盛身上,“苏公公,您可要三思,这见血还是不见血,一条命还是多条命,咱家可都是能交差的。”
“苏公公”张起麟一把拽住苏伟的手臂。
“再说,”顾问行转头看了看院外,“您也要想一想王爷,咱们这儿要是惊动了旁人,王爷在畅春园的大事,恐怕就没那么顺利了。”
“顾问行”
字字诛心,不外如是张保红着眼睛大吼,转回头死死盯着苏培盛。
苏伟一直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盯着顾问行看。
此时双方剑拔弩张,顾问行已经把话说决了,打与不打,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苏公公”
巴彦瞪大双眼,窜上前就要去拦,却被刀尖儿挡住了去路。
苏伟走到顾问行身前,缓缓吐了口气,“走吧。”
“苏培盛”
苏伟没有回头,只听背后几声钝响,张保、张起麟都被按在了地上。
斋所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