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
林子兮一脸无奈地烤着饼。
方才她明明是有三条个头足足的肥美鲜鱼的。
那是傍晚她那想一出是一出的主人为了自己外出放风把她打发去自由活动时她好不容易从湖里钓的。
她都想好了,终于出来了,她要和她那颇懂风情的主人好生野炊一番,届时,听着主人的笛声或者听他鬼扯却十分生动的故事,吃着烤鱼,最好再就地做个秋千,啧!
可是,她正美滋滋呢,自己跑了半个下午和半个晚上的温客行就突然出现,还好整以暇地听她计划了半晌后才说起这镜湖山庄突然惨遭灭门的事,那是真真的血流成河,最靠近镜湖派那里湖水的颜色才好看呢,那不曾干透的鲜血渗入那冰冷的湖水中,不会马上散去,而是缓缓地、缓缓地,几乎要开出花来。
听着他的描述,林子兮知道这一惨事后的第一感受居然是……嫌得很,然后才是皱眉惋惜,但最终这世界上旁人的事那么多,惋惜过后还是满满的嫌弃,便干脆弃之不用了。
“主人,你说你好端端地干甚要告诉我那河里也染上了血?害得我辛辛苦苦钓了半日的鱼都不能吃了?”
“就你这丫头娇气。”温客行无奈地看着她,“那鱼若真是要被你肢解个干净的命运,则反正也是要染血的,既然如此,你何苦在意那鱼染的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主人……,你以后少对吃的东西说这些血腥的话好吗?被你说的,我以后都不敢直视鱼了……”林子兮无奈地看他一眼。
温客行歪头笑了笑,看了旁边的周子舒,方才已经对他们自称为“周絮”的那个阳台男一眼,没有说话。
林子兮知道他有事情要想便不再多说,过了许久,见饼子烤熟了,才回身递给他一个饼子。
温客行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收起扇子,接过饼,想了想,转了个方向,把饼子往周子舒那边递过去,“兄台……”
“主人你先吃!”林子兮见着他自己不吃反而让给别人吃的样子,有些心疼,她是不愁吃,可他傍晚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吃饭呢,“他们要吃我再给他们烤就是了,我手里这个也好了。”
说着,她把自己手上那一块本来打算自己吃的饼子递给周子舒,“呐!给你。”
周子舒顿了一会儿才接过饼,却是拿在手里,并不吃,今夜发生的事情总不是令人愉快的,猛然背上一个重负,他此刻并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便把饼子又递给他身侧离得有些远的张成岭,“多想无益,吃点东西吧。”
张成岭手里接过饼,却也不吃,只闷闷地垂下头,一张苍白的脸又是愤、又是恨,又满是迷茫和无措,然后赌了气,不知道是在气别人还是气自己,抿了抿嘴,将饼放在一边,道:“我不吃!”
林子兮看着这一个两个三个的都这么嫌弃她烤的饼的样子,心中终于火起,“什么大不了的事,这般垂头丧气怨天尤人?不吃饱了饭怎么去面对?”
温客行无奈地拉了拉林子兮的袖子,低声道:“他就是镜湖山庄张玉森的儿子。”
林子兮心说镜湖派的她知道啊,今天上午去给她买“阳台”的时候还听到过。
等等……
镜湖山庄……张玉森?
今天惨遭屠戮的是哪家来的?
“……”
“……”
“……”
林子兮反应过来。
她也才刚到这个世界的人世间来走这一遭,自己都突然有些别别扭扭呢,谁能想到自己今天上午还见过满脸天真的人突然受了这么大的磨难啊?而且看他的样子,分明也不像江湖门派中来头那么大的小公子啊!倒像个小受气包……
看着张成岭,林子兮不太好意思训斥他了,却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身,“那也别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啊……我也没招他惹他,刚刚我还救他了呢……”刚才她和温客行吵着嘴时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寻常,要不是她当时及时出手,他们可没那么容易逃脱对方的这场追杀。
想到对方现在的境况,她收了声,可这四下安静,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她的嘀咕,沉浸在自己的迷茫中的张成岭如梦初醒般,起身,朝着林子兮的方向双膝一弯,认真道:“成岭错了,成岭多谢顾姑娘救命之恩。”
林子兮忙闪开,“喂喂喂!你别跪我啊!!”
催促着张成岭起身,回到自己的位上之后,她看着又恢复沉默的人,想到他上午时天真恣意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温客行方才便一直旁观着,见到她的别扭,笑了笑,掰了一半的饼给林子兮,“丫头,吃东西,气性这么大,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林子兮看着温客行哄她,心里的难受一下子散尽了,“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咯,你又不是养不起我……”
却是不接他递过来的饼,“我吃零嘴吃了一下午,钓鱼也没闲着,不饿。倒是你啊……你这大半天跑得没踪没影的,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本来你是有新鲜的烤鱼吃的,可是现在,就只能吃这些了。”
虽然她留着的都是自己尝过并且味道很不错的饼子。
温客行看着手上的饼,笑道:“有丫头这般体贴,则'粗茶淡饭总相宜,便是布衣……亦足慰'啊!”
林子兮笑睨他,“如此,明日我便为你备好布衣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