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停滞一秒,看向苏九年的目光中含着不善,“她是谁。”
“鄙人如夫人,唤作九年。”秦江春颔首,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儿时玩笑之语不得当真,现早已过同稚之年,为防止旁人误会,公主还是唤我名号合适。”
九公主的笑容渐渐消失,费心谋划这么久就等来这样一句话,她觉得自己一切像是个笑话,赌气说“侯爷现在好是气派。”
于秦江春而言,九公主不过是一个身份特殊些的麻烦,还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那种,也不知他今日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他的眼神划过在一旁站立不安的秦暮云,笑容中带着三分疏离,“公主言重了。”
苏九年之前也听过一些关于九公主的事情,自知现在若是开口,九公主定是会将所有的火气撒到她头上。她想了想之后,也没有上前行礼,安静地站在秦江春身后做自己的隐形人。
九公主现在还在难受着,心里虽恼怒着,但一想秦江春就是这样的性格,对所有人都冷冷清清的。可一想到日后,这样清冷如谪仙般的人物爱上她,对她俯首称臣,那么她在众人忌妒羡慕的目光中被宠爱着生活。
这种结果对她的诱惑极大,她甚至能放下自己的身段来,“侯爷准备去什么地方,不如一同前去”
秦江春负手而立,没有应声。
她又恼上几分,“怎么,侯爷现在厌恶我如此,连一同行走也是不肯”
听着她的话像是威胁,苏九年隐约有些担忧,若是得罪了公主,她日后会不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报复秦三爷的。
手指微微蜷缩,只动弹了两下,便被人一把攥住,她有些诧异,偏过头去看男人,只能看见一笔勾勒而成的下颌,往下便是突起的喉结,再往下线条便没入交领当中,将其余的地方遮挡地严严实实。偏是这样公正刻板,越发想让人看看领子下藏着的是什么。
秦暮云是个精明的,她知道自己的三叔不好说话,就将目光对准了苏九年。她上前去牵苏九年的手,亲热热地说“九年想是也是头一次来灯会,我之前来过不少次,倒是能带着你去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她说着就要将苏九年往前面拉,“正巧了,那边灯王的评选要开始了,我带你去开开眼。”
苏九年原本想挣扎,但秦暮云不知那里来的力气,直接将她往前拽了好几步。
若不是碍着身份上的差距,她都想将秦暮云一把扯开。她努力站稳身子,往秦江春的身边靠了靠,轻声说“不必了,奴婢跟在三爷的后面就好。”
真是给脸不要脸,秦暮云气急,暗中掐了她的胳膊一下。放在平时她肯定没有这样的胆子,可是九公主就在身边站着,若是不将三叔拉着一起,回头她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左不过都要得罪一个,她还不如挑着最软的柿子下手。
谁知道她还没有来得及下手呢,苏九年猛然将胳膊往回一缩,眼睛顿时就红了。
她一惊讶,动作就停住,很快手腕上传来一阵疼痛,疼得她直接皱眉将眼泪都飙出来。她连忙弯腰,求饶,“疼疼疼,三叔,我错了。”
秦江春的眼神极冷,周围的气温都冷了几度下去,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一时心悸没敢说话。
到底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侄女,他还是给秦暮云留了几分脸面,颔首说了声“先告辞”之后,便带着苏九年离开。
九公主看见两个人离开的背影,顿时眼眶一红。可她身为公主,也有着自己的骄傲,死死地盯着小姑娘的身影,咬牙切齿问旁边的秦暮云,“她到底是什么谁,为什么慕白哥哥这么护着她。”
“她,她好像和三叔住在一间屋子里。”秦暮云见九公主面色越发不善,话都说得磕磕绊绊,“我三叔好像挺喜欢她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这个女人从慕白哥哥身边消失。”
接二连三遇见自己不想遇见的人,苏九年兴致消退了不少,等着花灯出来时,她小声同秦三爷说“刚刚大姑娘没有掐我,是奴婢装出来的。”
秦江春意外在这里见到太子夫妇,遥遥冲他们点头示意,闻言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刚刚我就知道了。”
苏九年因惊讶微微瞪大了眼睛,她看了男人一眼之后,又很快低下头,手指纠缠在一起,“那爷”
“今日说好了是陪你出来的,我便不想有旁人来打扰。”秦江春笑称,“不过你也是该锻炼一下,装疼的时候不大像。”
被人当面戳穿,苏九年一下红了脸,嗫嚅,“我是怕九公主会找您麻烦。”
秦江春偏过头,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我还不至于谁都怕了,你且安心看着。”
他伸手盖住小姑娘一边的脸颊,将她的头转到旁边,“看,花灯出来了。”
苏九年的认识中,花灯一般都是提在手上,没有多大。刚刚在街头她瞧见那飞天舞女的花灯时,已经大吃一惊,可看见参选的花灯时,她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匮乏了些,只有满心的震撼。
先被推出来的花灯名唤千山绘雪,花灯是被二十多个人抬上来的,周围一圈不知用什么材料做成了假山的模样,假山的顶端泛着白,像是覆盖了一层白雪。站在假山前头是一个提着圆形花灯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也不知是怎么做成的,像极了真人,斗篷边缘的一圈泛着暖光,如梦幻一般。
周围的人皆是叫好,不知有谁吹了一声口哨,花灯的主人脸上一片喜色,站在台子的中央不断向四周做缉道谢。
苏九年这才理解先前三爷说的那句“登不上台面”,那盏莲花灯美则美矣,可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顿时就黯然失色。
秦江春看着,说了一声,“灯王一般是头一个和最后一个,今天的这个千山绘雪做的倒是好,也不知最后一个会是什么样子的。”
经他这么一说,苏九年对最后一个花灯起了兴趣,就专门在等着。
后面呈上来的花灯,虽都各自有自己的特色,但到底不如头一个惊艳。她还看见先前那个莲花灯的店家也上来,面对周围的旁人大物,他也没有什么沮丧的神情,依旧乐呵呵的,在下场之后仍在向周围的人吹嘘自己的莲花灯。
最后压轴的花灯也很是美,花灯下面是一整块木板,木板的四周有四根木柱,木柱顶端用还没有小拇指粗的木条相接,做成了网格形状,整体用大红色的绢纱裹了一层,木条上零散得挂着同色的绢纱。
游鱼式样的红色灯笼用长短不一的鱼线被挂在网格之上,夜晚有微风吹过,鱼儿轻微晃动,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苏九年悄声问“这样也算是一个花灯么旁的同它比起来,数量上都吃了不少亏。”
“应该算的,你想想第一个,体型上也占了优势。规矩没定太多,只要其他人想,也可以做成这样送上来。”
第一个和最后一个花灯苏九年都挺喜欢的,纠结一番之后,自己还没选出一个最喜欢的,灯王就已经出现了,是第一个被展示的“千山绘秦江春雪”,倒也不算意外。
秦江春带着她往旁边走,找到莲花灯的店家提议说要将灯笼买下来。店家没得到灯王的称呼,卖灯笼的时候也爽快得很。
苏九年离开时,手里便提着一盏琉璃花灯。她欢喜得紧,时不时的低头看上一眼,如果迎面有人走来,她还特意将花灯伸到旁边,不叫别人碰着。
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秦江春觉得有些好笑,“不必如此紧张,若是坏了,再去店家那里定一盏就好。”
“那都不一样。”苏九年小声说。
至于有哪些不一样,三爷不会明白,而她也不准备说出来。
秦江春便由着她去。
因为时间有点晚,他们最后也没有去猜灯谜,在河边看了一会儿河灯后,便直接回府。
过了正月十五,走亲访友的活动停下来,各家又开始为新的一年而忙碌。
因为秦明尧三日后便要出发前去西南,大房的日子过得很是惨淡。因为对老夫人和秦三爷有些埋怨,他们连样子也不肯装装,就连去向老夫人请安时,脸上也没多少笑意。
老夫人在背地里骂过一回,说那江氏整日摆着一副脸色也不知是给谁看,大正月的看着都觉得晦气,若不是看她儿女都这么大也要些脸面,老夫人只怕回当场发作。
这些事苏九年只当玩笑听,听完也不放在自己的心上,继续在院子里过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