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个当夜就被打包送回了宫中。
马车上, 三个小子倒没有太多伤感,先是都不说话,后又挤着笑成一团。
“呦呵, 你今日怎么没哭呀”福宜挑眉看着福沛道。
福沛笑倒在福慧身上, 歪着脑袋道“福沛才不哭呐反正已经见过阿娘了。”说了阿玛坏话被听了个正着, 还不走是要留着挨打吗他才没有那么傻。
不过今日有哥哥挡枪,阿玛倒没怎么说他。还有阿玛一脸冷漠生气的样子真是太好笑了,他可以一直笑很久。
福宜戳了下福沛的肚子,道“就是你小哥被我们无辜牵连了。”他和福沛反正是说了, 被送回来也不亏。
福慧心态十分平和道“反正今日不回来, 明早也要回来了, 我也没什么可委屈的。”那一世只有他一个偶尔捉弄阿玛,这一世有他们三个,阿玛的心脏大约会被锻就得很强大吧。
福宜伸手搂住福慧的肩,轻轻拍了拍, 道“好兄弟”虽然他才是哥哥, 但福慧在总能叫他安心和开心。
福沛也模仿着哥哥们去拍对方肩膀, 不过拍福慧和福宜用的力度完全不同就是了。
福宜揉了揉被拍的发麻的肩膀, 福沛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 不过看在难兄难弟一场的份儿上,今日就不和他计较了。
雍和宫里,哄睡了龙凤胎们,又去看了大女儿,确定孩子们都安好, 年玉岚这才回去寝殿。
四爷斜依在床头看书,她的脚步声近了,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仿佛是沉浸在书中的故事里。
年玉岚在梳妆台前坐下,边摘耳环边找话道“宁儿很高兴,入睡前还让我带话说要谢阿玛。”他们从外回来,才发现四爷已叫人把这儿装点了一番,正适合小女儿家过乞巧节。
四爷声音平静道“她喜欢就好。”
“爷这是真的生那两个小家伙的气了”
四爷坚决否认道“爷哪有空生他们的气”反正都被他送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那是觉得年家多管闲事”
闻此,四爷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卷,面上挤出一抹笑意道“你这小脑袋瓜又胡思乱想什么”
年家家底殷实,他早就知道。
年家疼爱女儿,他乐见其成。
年玉岚轻叹一声,道“我幼时身子弱,大夫和僧人只说调养,调养。可私下里也说过我不是长寿之人。所以父兄待我多了份怜惜,并非是担心爷苛待我。”旁的不算,只她出嫁时的那些嫁妆,只要她不奢侈挥霍,也是够她好好活上一辈子的。何况四爷并非小气之人,连那些不受宠的女人比别家都算活的滋润,何况是她。
四爷闻言心疼道“那些大夫和僧人纯粹是胡说八道,你万不能信他们的话,你家爷也是通晓医理和佛法之人,如何看你都是个福寿绵长之人。”岚儿幼时的事,他从年希尧那处听过不少,还见过她幼时的画像,实在是可爱之极。
“希望如此吧。”她不敢奢求太多,只要看着儿女们长大成人就好。
帝妃二人一道躺下,静谧的夜,蝉鸣也几乎不可闻,只剩他们彼此的清浅的呼吸交错在一起。
“怎的还不睡”
“宁儿今日很高兴,有你在,她比昨日我俩一道出门更欢喜。”由此可见,父母二人在孩子那里都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尤其对女孩而言,一个好的父亲能给予她更多的自信和安全感。
四爷语带骄傲道“宁儿自幼就与爷亲近,一晃十几年过去,她已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可爷还记得她是个小团子的模样。”年岁渐长,他自觉记忆力已不如从前,可宁儿幼时的那些点滴,仿佛是镌刻在他脑海中,一直都那样清晰隽永。
“有一事,现在说起来还早,可爷务必要答应我。”
“说来听听。”这女人说话也愈发霸道了,既是叫他务必答应,那还何必问他的意见不过他喜欢这样的不遮掩与亲近。
“是关于宁儿以后的婚事,我们不要帮她做决定,也不要逼迫她好不好”
西藏噶伦阿尔布巴叛乱的消息刚传进京里,沙俄又蠢蠢欲动,边关局势越是混乱,就越急需加固同盟关系。
而联姻是几千年来最惯用的手段之一。
从前她不曾忧虑过,可宁儿是地位最为尊崇的公主,纵使四爷还有几个养女养在宫中,可宁儿是唯一的固伦公主,她的分量是旁人无可比拟的。
京中的生活平静无波,可坏消息不断从边境传来,她担心自己的女儿会成为牺牲品,毕竟四爷除了是父亲,他更是个政治家。
政治家最会盘算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利益,为了支撑战事的进行,他也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朕不会拿宁儿的幸福去交换。”他本就厌恶以女人为代价去换取一时的表面和平,何况是他最心疼的女儿。
“那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呢一场联姻就可以拯救无数将士的生命,能使大清从战争的泥潭中拉出来。”
年玉岚仔细捕捉着四爷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果然,他犹豫了。
是啊,一个优秀的政治家,怎么会算不清得失
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根本无法体会战争是个多么消耗国家财力的无底洞,每时每刻消耗的都是真金白银,还有将士们的生命。
若她是处在四爷的位子,恐怕也会犹豫动摇。
四爷故作轻松道“朕有自信不会将自己陷入万不得已的境地,爱妃也不该对朕这般没有信心。”他不喜欢面对抉择。
年玉岚故作轻松道“我只是假设一个最恶劣的情境,是逗你的。”大战在即,她方才那话其实不合适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