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代善头一回有了弑孙的冲动,不只是他,就连平康帝都暗暗考虑着是不是该友尽了。
当贾代善带着孙子求见平康帝之时,平康帝原以为贾代善又是来炫耀自家的嫡长孙,虽然就儿子的数量与质量上,他是远远胜过贾代善,但就嫡孙的数量上,他却是颇有不及。
毕竟,平康帝膝下就只有太子一个嫡子,而太子房里内宠虽多,但至今仍未娶妻,太子都没娶了,其他的皇子自然就更别提了,是以他膝下连庶孙都没一个,更别提什么嫡长孙了,平康帝自负自己样样都胜过贾代善,也就只有这一项暂时输了。
无论是贾代善和平康帝都万没料到,贾瑚一进乾清宫书房,便直接扑上去,抱着平康帝的大腿哭了。
抱大腿哭也就罢了,偏生贾瑚边哭还边说着什么不要杀我娘之类的话。
头一回听见时,不只贾代善的脸绿了,就连平康帝的脸也都跟着绿了。
xd,他不否认自己是因为恼恨太子,因而恨屋及屋的把怒气发泄在张阁老的身上了,但他还是懂些分寸的,再怎么也不会把气出到出嫁女的身上,这也未免太过小气,而做为帝王,最重要的便是心胸开阔,那怕是装的,也得装给朝臣们看,是以贾瑚这一哭,顿时让平康帝的脸绿了。
平康帝的脸虽绿,但是贾代善的脸绿的更厉害,几乎都成了墨绿色,快要泛黑气了。
他万万没想到,贾瑚口中所谓必定能让幕后之人有所顾忌的好法子,便是直接抱着圣上的大腿哭,把这口锅给栽到圣上头上,要是他知道,他不先打烂贾瑚的小屁股,让他进不了宫才怪。
“圣上见谅”贾代善几乎是用剥带拔的才把贾瑚从平康帝的大腿上弄下来,几次想要打孙子,但瞧着他那倔强的眼神,却又不忍下手,最后只能黑着脸道“瑚儿为了他娘的事儿急疯了,还请圣上饶恕他。”
说着,贾代善还拉着贾瑚跪下,重重地给平康帝磕了一个头。
“罢了。”平康帝脸色微缓,他素来以仁慈著名,怎么可能为难一个孩子,况且他心下有数,要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贾代善的性子也不可能会让自家的孙子来抱着自己的大腿哭。
贾代善不您误会了,这全是这个臭小子自做主张。
平康帝有心问个明白,但又不好当着贾瑚的面问,对夏德全使了一个眼色,夏德全连忙让小太监带贾瑚下去。
贾瑚虽然不愿,不过在贾代善的黑脸镇压之下,不得不乖乖地跟着小太监下去了,虽是如此,但他也死磨活磨的硬是挑了间最靠近御书房的小房间中待着等贾代善。
小太监还道他是不愿意远离祖父,倒也由着贾瑚,吩咐了几句让贾瑚不要乱跑,便匆匆回到御茶房里,虽然乾清宫里的大小太监不少,不过大伙的主子只有一个,便就是圣上,能分上一点时间给贾瑚便就不错了,那可能一直带着孩子了。
贾瑚乖乖应着,小太监一走,贾瑚连忙从怀里取出一个被他挖了底的杯子,靠在墙壁上偷听。
“代善,这究意是怎么一回事”平康帝沉声问道。
一般来说像贾瑚这般素来被人宠大的孩子,想来是最单纯也不过,有啥说啥,会哭喊着什么不要杀他娘,想来内里必有隐情。
“这”贾代善微感为难,终究还是一咬牙,将贾瑚发现的那枚红色香珠呈了上去。
他虽然也未见过此等杀人与无形的香珠,但瞧着这模样,只怕是内造之物。
平康帝一见那物大惊失色,惊道“此物怎么在你的手里”
贾代善低声道“长媳张氏昨晚险些大失血而死,是瑚哥儿在香炉里找到了此物。”
平康帝恍然大悟,他面色复杂的转着香珠,果然在香珠孔内侧上看见前朝皇室的朱字印记,他沉吟许久后才问道“张氏可有事”
“虽是身子受损,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贾代善悄悄抬头,见平康帝面上隐隐有松了一口气之色,心下微松,大着胆子道“圣上,张氏罪不致死啊。”
不只是张氏罪不致死,就连其父张阁老也死的冤枉,张阁老虽为太子太傅,但因为个性严肃,常以国君标准纠正太子的行为,是以为太子所厌恶,太子前阵子又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惹恼了圣上,圣上竟以张阁老没教好太子为由,将其抄家,着实是有些过了。
不过贾代善不敢说张阁老之事,只能就张氏之事求个情。
平康帝尴尬之色一闪而过,他当时也是气的很了,这才抄了张家,不过在张阁老自尽之后,他事后也有所后悔,这才改判张家其他人等流放东北,连张阁老的儿子他都放了,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出嫁多年的女儿下手,张氏这事,他的确是不知情。
不过他拈着那香珠,也有几分疑惑之色。
贾代善不认得这玩意,只猜此物为宫中之物,但他倒是清楚知道此物,其看似一般的红麝香珠,但其实是一种香毒,又名吾生须臾,喻意生命之短暂,此香毒乃是前朝宫里早已失传的秘药,那怕是眼下乾清宫中所留下来的也不多,怎么会用到张氏身上了
说句不好听的,有法子从宫里弄到这等秘药之人,想弄死张氏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何必还将这等子珍稀的秘药浪费在张氏身上
平康帝百思不得其解,只沉吟道“张氏为出嫁女,自不算在张家人之内。”
虽然没明说些什么,不过这话里的暗示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贾代善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郑而重之的对平康帝磕了一个头。
只要不是圣上出手,他便无所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