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茜就去了厨房熬粥,顺便准备摊点葱油饼,免得只吃粥不管饱。
几个孩子起来的时候,杨茜正往锅里面倒虾肉和鱼肉。
他们闻着味道过来,看着杨茜手里面的东西,就开始咽口水。
几个小孩儿认识鱼肉,但是没有见过剥开的虾肉,就踮着脚尖,抬着下巴看着杨茜的动作,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问“娘姨,那是什么啊,真香”
杨茜就指着外面的水缸说“你们昨天晚上抓的虾。”
“哇”几个小孩眼睛立马就亮了,老海和小丫猴急地扒着锅台往里看,“娘姨,好了吗”
杨茜吧几个小孩子赶了出去,“去洗脸刷牙,等你们洗好了,就好了。”
几个小孩儿又乌拉这跑了出去,杨茜就指挥沈明锐帮忙烧火,她顺手摊了几锅小葱油饼。
吃饭的时候,几个小孩儿对平时爱吃的小葱油饼都没什么感觉了,倒是对早上的粥很偏爱,一个个都猴急。
杨茜看着他们直摇头,但也没管。
听着外面依旧吵闹个不停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到底是谁家啊,大清早的就听见又打又闹的,到现在我们都吃饭了,还在吵”
沈明锐眼下嘴里面的粥,说“陈建设家。”
杨茜“咳咳咳咳”
杨茜捂着胸口用力拍了几下,又去倒了点水喝,压了压,才对着沈明锐重新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沈明锐没回答,倒是皱眉看着杨茜,“你没事”
杨茜摇头,又说“陈建设家,不可能吧,这个时候,陈建设不是应该在粮油店上班的吗,他怎么会回来”
沈明锐说“被开除了。”
杨茜“”
杨茜有些无语,顿了顿,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扯了一把沈明锐的袖子,“不会是你干的吧”
沈明锐唇角绷了一下,没说话。
杨茜斜乜沈明锐,过了一会儿,她算是确认了,肯定是沈明锐干的。
陈建设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的时候,陈建设还曾试图撩骚过原主,至于陈建设的老婆沈桃花,也就是狗剩娘,更是让原主一命呜呼的罪魁祸首之一。
而整天讲究,自以为是自命清高的宋婶子就更加不用说了。
反正他们家和原主就是有仇。
杨茜过来之后收拾过他们,又加上那次她在自留地的时候她吓唬沈桃花的事情,这家人这些日子一直老老实实的,杨茜都快把他们家人给忘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原主的这条命,也确实没了。
沈明锐帮忙报仇合情合理,只是让陈建设没了工作而已。
只是
杨茜皱了皱眉,“陈建设没了工作,关沈桃花什么事儿,让他这么大清早的打人。”
沈明锐顿了一下,说“有人举报说看见沈桃花一直往娘家送油,每次都很多,不符合每个人每个月粮油本的量,怀疑陈建设私下里偷盗粮油。”
杨茜“”
杨茜嘴角抽了抽,“这个注意,简直绝了。”
“陈建设丢了工作还要赔偿,再严重的甚至可能会劳改,他找不到举报的人,只能找沈桃花的麻烦,以后这一家,算是不能消停了,高,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不愧是沈明锐。
杨茜想,幸亏她穿过来的身份是他老婆,而不是这个生产队的其他人,要不然,他这次一回家发现她的问题,很可能就直接把她给抓了。
杨茜简直心有余悸。
等到吃完饭,沈明锐洗碗,杨茜烧水,准备一会儿烫野鸡。
杨茜坐在灶台的后面托着下巴看着沈明锐,想了一会儿,就问他“哎,沈明锐,还有一个陈老太太呢,他们家,你准备怎么解决。”
沈明锐洗碗的手顿了顿,“已经在做了。”
杨茜“”
“你干了什么”她立刻站起来问。
这个人,也太让人摸不着了吧。而且他几乎天天都在家,做什么了
杨茜甚至都觉得自己昨天被沈明锐说动不离婚,是不是有点冲动了。
沈明锐把碗冲干净,又擦干放进橱柜,才说“和部队那边打了声招呼而已。”
杨茜挑挑眉,顺着沈明锐的话开始往下面想。
为国捐躯的战士留下的孤儿寡母在老家遭受虐待,抚恤金半分没有摸到不说,还被直接赶出家门,理由是克死自己的老公。
这简直就是在对一个革命战士的侮辱。
甚至还因此,直接导致了一个人的死亡,间接引发了后续不少事情。
再加上那5000块钱的事情导致的直接“沈明锐死亡”事件以及她和几个孩子被赶出门,甚至是后来的被迫害,那部队关注起来还真是很可能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部队找地方的事情了,有了部队的参与,说不定以后所谓的抚恤金以及补贴标准都还能变一变呢
至于陈家这边,怎么吞下杨林和大小丫的那份的,怎么也给吐出来。
估计还有可能会赔偿。
不过原主的死
杨茜想了想,这样算是报仇
沈明锐应该不至于如此吧,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轻了。
杨茜想着,就把问题直接问了出来。
沈明锐看着水开了,就往开水瓶里面灌了一壶,然后又开始烫鸡。
嘴上说“你不是说半年后会有一场运动。”
杨茜顿时了然了。
这下好了,半年后运动开始,上油岗的陈老太家和陈建设家以及下油岗的沈家都会是典型,两个生产队就不缺大队干部上报的了材料。
杨茜看着沈明锐认真烫鸡的模样,往后退了退。
鸡烫好后,沈明锐就用火钳夹出来放在一边的破布上面。
家里面的几个小孩儿没有出去玩,杨茜就让几个还在逗龙虾的小孩儿过来帮忙拔鸡毛,省得几个小孩儿不消停,待会儿再被龙虾给夹了,又该大哭小叫。
家里面没有水了,沈明锐去挑水。
杨茜就在厨房把早上剩下的鱼切了,然后腌制,脑子里面却一直在想昨天的事情。
昨天的沈明锐真的很不常见,道理一套一套的,话也一堆一堆的,哪像现在,又开始了惜字如金的模样。
门口。
黄草花伸头往院子里面看了看,见几个小孩儿在院子里面围着拔鸡毛,就走进来说“又抓到野鸡啦”
大丫连忙站起来,“黄婶儿。”
黄草花摆摆手,“你姨在家吗”
大丫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喊了一声“姨,黄婶儿过来找你”
杨茜倏地回神,转头,黄草花就已经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杨茜看着黄草花笑了一下,说“黄主任,你怎么来了。”
黄草花叹气,“这不是刚在陈建设家里面处理完问题,路过你们家,就进来了。”
杨茜就搬凳子让黄草花坐,黄草花摆摆手说“不用,我站一会儿就走。”
说着,她又伸头往锅台上腌的鱼看了看,又低头闻了闻说“你这是把鱼腌了,准备怎么弄”
自打学会做鱼以后,黄草花家里面就没有断过,但是这东西天天吃一个味道的,时间久了,难免想要换换口味,现在看见杨茜这里有新做法,就想学。
杨茜就说“和酸菜一起煮。”
这是她早上吃饭那会儿想到的。
早上她片了不少鱼片下来,也不好做其他的了,后来想到家里面有腌的酸菜,干脆就准备做酸菜鱼。
但是要告诉黄草花的做法肯定不能和她做的一样,杨茜把基本的步骤说了一边,最后略过了淋油的过程。
至于少了这个步骤到底还是不是原味的酸菜鱼,杨茜也不太确定,但是肯定不会难吃。
黄草花叨咕了几遍,最后确定全都记住了,就说“你的这个办法不错,和家里面的酸菜一起煮,总比一直熬鱼汤好,那个费柴。我今天就回家试试看,就是你说的这个片鱼肉,忒麻烦,我看直接剁了放里面也可以。”
杨茜就点头,反正这个时候的东西主要煮熟了,就都是好吃的,更何况是肉。
再说现在家家户户逗粮食短缺的,也不会有人那么讲究,只要不腥不臭,吃的时候不犯恶心,就都能吃的下去。
杨茜又和黄草花随意说了两句,接着又问“对了,黄主任,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黄草花猛地一拍大腿,“你瞧我的这个记性,看见你腌鱼,就忘了其他的事情了。”
“是这样,”她坐直了,说“杨茜啊,就是我前两天找你说的咱们生产队办集体产业的事情,你这边有想法了吗,还有沈明锐那边,怎么说的”
杨茜了然,就说“是有想了一点,但是具体的还不能确定,等晚上我再问问沈明锐吧,看看他怎么说。”
黄草花就抓着杨茜的手说“那你快和我说说,你们逗想了啥我也不瞒你,我们这些大队干部的,这些天也埋着脑袋使劲儿想,但就是除了你之前说的那两个,啥也想不出来,壳愁死我们了。”
杨茜想了一下,就说“这个时候,集体产业还是有很多的,必如说砖窑厂,养猪场,家具厂,服装厂,纺织,我上次说的竹子,再有就是像肥皂这些的,也是能做的,端看咱们这儿有什么,然后又能做什么。”
“咋你一说就这么多呢”黄草花看着杨茜感慨了一句,“不愧是嫁给了高中生军官,以前还没发现,原来你懂的这么多。”
杨茜心口猛地一跳,这时候才真切地感应到沈明锐昨天说的别人会把她不对劲的地方往他身上靠到底是什么感觉。
杨茜扯了扯嘴角,就说“是啊,沈明锐聪明嘛。”
挑着两桶水刚刚好进门的沈明锐“”
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杨茜心里面顿时就苦了一下。
忒倒霉了
她面无表情地迎着沈明锐进来,黄草花就朝着沈明锐笑了一下说“我正在和杨茜说办集体产业的事情呢。”
沈明锐就“嗯”了一声,然后倒了水,又提着扁担出去了。
黄草花看着沈明锐走远了的背影,回头对上杨茜的白眼,伸手点了点她,“你呀,沈明锐对你是真的不错,这十里八乡的,再也挑不出来第二个了,你别整天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刚刚你不是还夸他聪明呢嘛”
杨茜“”
她“哦”了一声,不打算和黄草花继续这个话题。
黄草花看着杨茜就在她后背拍了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之前确实苦了些,但是现在好日子也来了,以前的事儿就给忘了,别一直心里面惦记着,对你对沈明锐,还有几个孩子都不好。”
黄草花虽然是大队干部,但也是没有脱产的,日常照样也上工,一巴掌的力道可想而知。
杨茜疼的龇牙咧嘴,苦笑着说“黄主任,我记住了。还有,你的手劲儿也太大了。”
黄草花瞪了杨茜一眼,“也就是沈明锐惯的你,我还没有使力气呢”
杨茜“”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不。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说“想要办集体产业,我是觉得还是按照我之前说的,咱们这儿的竹子可以利用,无论是做桌椅板凳还是做床,甚至是做碗筷都是可以的,不愁卖不出去,其他的话,烧窑也好,还是养猪也好,都需要到外面学习技术,成本高,而且咱们这儿也没几个识字的,真要是出门学习技术,短时间内也学不会,还不如利用本土的资源。”
“再有,”杨茜就指了指外面还在拔鸡毛的几个小孩儿,“那是沈明锐早上出门训练的时候在山脚下随手抓的,咱们南山这么大,里面的物产也很丰富,东西也完全可以利用起来,比如我记得山里面有不少野果子树,有些直接吃可能不好吃,但是加工成罐头,或者其他的,都是可以的,关键还是要好好想想,动脑子。”
黄草花连忙“哎哎”地接了几声,叹着气说“这人和人啊,脑子就是不一样,你说沈明锐聪明,我瞧着你也聪明,不然咋能学会这老多。”
杨茜心里面呵呵,她原本就是后世的985研究生毕业的好吧,关沈明锐什么事儿
但是她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郁闷地随口附和了两句。
黄草花就在旁边兀自想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说“那行,杨茜啊,我就把你刚才说的,和支书他们说说。”
杨茜点头,“还不急,等我再问问沈明锐。”
黄草花就说好。
然后又叹气,沈明锐还真是话少的可怜,搞得他们也都不好直接跟他说话。
黄草花摇摇头就往外走,杨茜送她出门,看见沈明锐正好挑着水回来了,就等在一边,然后跟在他后面把黄草花刚才过来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包括她说的两个方法。
沈明锐把水倒进水缸,看着杨茜问,“怎么没有提肥皂”
杨茜撇撇嘴,就说“你不是说不好解释清楚的嘛”
沈明锐把水桶提着放在一边,看着杨茜说“我昨天打了个电话,让战友寄了一些化学书过来,可以说。”
杨茜“”
杨茜心说你不早说,忽地又想起来他说昨天打电话。
那也就是说他打电话是在他们两个彻底说开之前
杨茜狐疑地盯着沈明锐看了一会儿,越想,就越觉得昨天的事情有些怪怪的。
沈明锐难不成会算,知道她最后一定会不离婚
杨茜皱着眉,看着沈明锐提着水桶继续往外走,就跟在他的后面。
出了院门口,杨茜的脑子里面忽地闪过一个念头,然后她一把拽住了沈明锐的胳膊。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她仰着头盯着沈明锐的眼睛。
沈明锐示意杨茜问。
杨茜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我们昨天晚上才算说开,你早上去的公社打电话,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不离婚”
沈明锐唇角绷着,“不肯定。”
杨茜不信,“不可能,我才不相信你会有那么好心在我离婚的前提下还帮我解决后顾之忧。”
她眯了眯眼睛,“一直以来,你的话就少,但是昨天简直就像是黄河泛滥一样滔滔不绝,跟你平时完全两个样子,说,沈明锐,你当时是不是在诱导我”
杨茜觉得完全有可能,沈明锐一个善于观察、机敏细心的男人,什么时候话不多,偏偏那个时候话多。
她忽地想起来前世看的谍战戏,警匪戏,杨茜一把拽住沈明锐的衣领,咬着牙问“沈明锐,你昨天,不会是把我当成你的犯人来审了吧”
沈明锐唇角绷一条直线,“不是。”
“我信你个大头鬼”杨茜踢了沈明锐一脚,“你就是没有把我当成你的犯人,你也绝对诱导我了”
沈明锐提着水桶说“我去挑水。”
他转身就走。
杨茜“”
“沈明锐,你混蛋”杨茜捡起来地上的土疙瘩,朝着沈明锐砸了一下。
去而复返的黄草花“”
这个杨茜,才说过的,就是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