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满川唤她,声音偏偏像隔壁房间传来。
花怜惊疑的往那房间走近了两步,脚步放得极轻,许是怕被发现,只是贴在齐麟门外的边缘处小心翼翼地贴着耳朵听了一回。
什么也没有,好似刚刚听到的呼唤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齐麟打了几个喷嚏脑袋晕乎乎,他也不知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现实,手里攥着帷帐使了力,侧着身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床沿上,闭着眼在抓什么。
许是听错了。
花怜安慰自己往回走,想起在床上烧糊涂的饲主,脚步都加快了两分。
千万别烧坏了才好。
他的胞妹站在床前,穿着父亲给她买的蔻粉衣裙,不晓得说话便只是朝着他笑,齐麟伸手去抓,也仅仅抓住了一丁点衣摆,滑溜溜的,一个不注意就从他掌心划走了。
“站近些”齐麟心底焦急,万般往事潮水般涌入他脑中,从前胆小甚微的胞妹因知自己不喜她,每每都与他避开,如若是遇见,他唤她做事也必定是乖巧老实的,此时他鼻尖发酸,强势的语气里混杂着悔意,“你过来些,我只是想瞧瞧你。”
向来乖巧的胞妹站的远远地,一点都不听话,明明只是往后退了两步,在齐麟瞧来隔了已有几丈,面目模糊,蔻粉的裙子像是染了大片的血,扎眼得很。
撕拉一声,床帐被撕了一道口子,齐麟猛地睁开通红的眼。
满川即便是病了,仍规矩又老实。
花怜将布巾泡在井水里吸饱了水分凉气,才将布巾从水里拎起拧至半湿,转而贴在了满川的额头上。
沁心的冰凉像是火炉里烧红的剑胚陡然浇上一盆水,发出呲啦的声响,皱着的眉稍稍平整了下去,花怜又给他喂了些水,因是第一回侍候人,茶杯里的水撒了些在他脸上,还有些没喂进去的顺着嘴角划下去渗入了衣领中。
花怜一惊,伸手去拭,堪比井水凉度的手极大的给予满川一定的舒适感,指腹柔软动作轻柔,他闷哼出声,在那手离开之际伸手去捉。
“阿姊”
被这称呼惊住,花怜抽手不是,任由他动作也不是。
眼见他不会松手,漂亮的傀儡就着这动作,带着好奇的俯下身去,潋滟的唇附在他耳边问起,“谁是阿姊”
小说里可并没有姐姐的存在。
房内一片昏暗,屋外的月亮因这场急雨也消失不见,夜晚的唯一一点亮光也被夺取了,像是一场独属冷血的杀戮夜晚,满川仿若被蛊惑张了口,“阿姊便是阿姊。”
花怜再问却没有任何答案,徒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当事人微微睁开眼睑,警惕稍纵即逝,还未等她发现就闭上了眼。
被捉住了手的花怜只好放弃降温的布巾,用另一只手代替贴在他的额头。
希望能有用。
她可没听说用万年寒铁可以给发烧人士降温。
一夜过去,还未等鸡鸣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冷漠,同昨晚的满川有着不小的差别,躺在一旁将手搁在他额头的花怜倒是睡得香,满川觉得手腕有异,瞧那一眼便极快的松开。
昨夜虽然混沌,却也知晓自己身体有恙,多半是做了些糊涂事,让这傀儡跑出替他降温。
此事并非第一回,不过那时傀儡毫无灵智,如今再做却也心无波澜。
连下两天的雨,满川在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清洗一番,因昨日风寒来的突然,他背着床换了身衣裳,又煮了一小锅姜汤。
他自觉过于松懈,师尊急于突破,他在三尺之地已过了不少时日却仍无进展,如若不是昨日齐麟从井中摘了合欢,怕是至今都毫无头绪。
有人敲了敲大门,满川瞧了眼天色,如今尚早,杜氏夫妇进自家门自然不会敲门,这时候会有谁
搁下手中的热茶,青年瞧了眼仍在床上熟睡的傀儡,忆起昨晚之事没将其收回芥子袋中,反而用被子稍稍遮掩,落下帷帐,关了门往门口走去。
又敲了两下,满川应了一声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芸娘,手里还拎着一个木篮子,用蓝底花布遮盖着,瞧不出是什么。
“秋生,”芸娘有些窘迫的站的远了点,似乎之前那事有些难以启齿,如今她将那篮子递了过来,掀开了花布露出里头做好的衣服来,“这是前几日托我做的衣裳”
许是怕满川不接,芸娘将篮子搁在干净的石板上,然后站的远些,“你自个儿拿吧,如今天还早没什么人,也不会有人瞧见。”
满川方才冲了澡,身上还带着一股水汽,清秀的面上也被热气熏得红润白净,他伸了手取了衣物,又将那篮子搁在一旁,顺便道了谢,“辛苦。”
芸娘心底的期望随着满川的毫不动摇逐渐降落,她喉间哏了一下,面上扯出笑来,取了那篮子挎在胳膊上,她今日还特意打扮一番,发间插了许久未戴的发簪,“那,我走了。”
满川点了点头,并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