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孟大山噌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不是说上火车前给我打电话的吗怎么突然到家了”
田明丽摇头,“我也不清楚,当时娘正在院子里教我、秀美和雪妹织鞋子呢,大姑就被壮壮妈领着进来了。”
“她一个人来的”
“没有, 两个表哥陪着一起的。”
孟大山点点头, 转而看向张老汉, “老哥, 对不住了,家里来客了,我必须赶回去招待,不过你放心,这油我会让这三个小子好好打的。”
张老汉朝他摆摆手,“这有什么好对不住的, 快回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哎, 好嘞。”
孟大山当即把罩褂一脱, 骑上洋车就走,田明丽和自家男人说句话的功夫,扭头一瞅公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中心街的尽头, 可见他有多心急, 想见大姐的心有多迫切。
一路狂蹬,孟大山硬是将原本十分钟的路程压缩到5分钟, 洋车飙出了摩托车的速度, 飞奔回家。
刚进门, 姐姐苍老但无比熟悉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姐弟俩悲喜交加,抱头痛哭。
等情绪释放完毕已经是十分钟以后,孟大山扶着已经拄上拐棍的大姐进屋说话。
虽然在弟弟回来以前已经听弟妹说了家里的近况,真正碰面后,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遍,不是对弟妹不信任,就是单纯想让弟弟和她多说些话。
孟大山自然也配合的很,将这些年来家里发生的大小事都挑拣着重要的、有意思的一一讲给姐姐听,他说话逗趣,跟讲故事似的,时不时就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然而到底年龄不饶人,笑得厉害了老太太不由就喘起来,紧张得一旁的两个儿子赶集递茶杯的递茶杯,拍背的拍背。
这母慈子孝的一幕落在孟大山眼里尤感欣慰,虽然记忆里的姐姐变得老迈让人心痛,但作为弟弟,看到对方的孩子都这么孝顺也替姐姐高兴。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冷落了两个侄子,接下来孟大山有意把话题往他们身上引。
自打父亲去世,这是何安涛和何安波兄弟俩第一次见到母亲这么高兴,他们看向孟大山的眼神里不自觉的就带上两抹谢意和尊敬,这抹谢意和尊敬直接冲散了他们对仅比自己大一两岁的同龄人喊舅舅的别扭感,彻底放开自己当成小辈来交谈。
堂屋里不断响起的说笑声让里屋炕上睡着的孟繁意从睡梦中醒过来,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耳朵里传来的陌生嗓音让小人儿恍惚了一瞬,翻身看到旁边排排睡的星姐和茳哥才清醒过来。
怕吵醒美梦正酣的堂哥堂姐,孟繁意也没有喊人,自己坐起来,溜到炕尾,那里常年放着一个大椅子,奶奶习惯用来搭换洗衣服,她趴在炕沿上撅着肥屁股小心翼翼的顺着椅子往下爬,趿拉着奶奶的一双软底布鞋走到里屋门口往外探头。
孟兰花坐的位置正对着里屋门,她正和弟弟说着话呢,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小人儿,因为不戴老花镜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那一晃眼的白还是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乐呵呵开口,“哟,这是谁家的小娃娃呀”
孟繁意脸贴墙,好奇的看着问话的和蔼老太太,奶声奶气答道,“孟家哒”
屋里的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周雪跑过去,见闺女脚上还套着婆婆的鞋子,忙拎着她进里屋穿上自己的鞋,这才抱着孩子出来。
见小孙女姗姗出场,孟大山顿时来了兴致,招呼着小儿媳把孩子抱过来,“大姐,你还没见过我家这三个孩子吧,不是我吹啊,她们是一个赛一个的俊,随便扒拉出哪个人物都是一等一的好,尤其是你面前的这个,真是好到你弟弟我做梦都能笑醒。”
“哦”不得不说,作为亲姐弟,弟弟这么颜控,姐姐多多少少也是带点基因的,听孟大山这么一描述,孟兰花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出来了,催两个儿子,“涛子波子啊,我那老花镜哪儿去了,快给我找出来,我得好好看看这孩子。”
趁着找眼睛的功夫,孟大山继续介绍,“这是老三家的,排行也是老三,叫繁繁,还有老大家的星星,老二家的茳茳,这会儿还睡着呢,等她们醒了就带过来见你。繁繁呀,这是爷爷的姐姐,你得喊姑奶奶。”
孟繁意坐在爷爷的怀里,仰头看着老太太,乖巧的喊了声,“呼、奶奶”话一出口,她抬手捂脸,发音又错了,看来自己得加强练习了。
孟繁意一个成年芯子为了发音不清羞耻,然而在不知情的大人眼里,这正是她的童真可爱之处,孟大山更是因为孙女的这个反应瞬间切换到“傻爷爷”模式,开始了他的日常彩虹屁。
正在这时,给母亲找老花镜的何安涛和何安波回来了,戴上眼镜,孟兰花的视线立时清晰起来,低下头仔细端详弟弟口中的骄傲。
“呀”饶是已经因为弟弟的铺垫做好了心理准备,孟兰花依旧被惊艳到了,第一眼就险些被这雪肤花貌的晃花了,和弟弟感叹,“你说的真是一点没错,不夸张啊,我活了六十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俊的娃娃,山子你有福气呀。”
“是吧”孟大山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过会儿再让你见见星星和茳茳,她们也是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