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慕事无巨细地一一讲出。那个小山村趁着山高皇帝远, 所有的村干部都勾结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拐卖产业链, 环环相扣, 互相帮助互相包庇,这些年下来个个高楼平地起。
他们的儿女甚至他们自己去外地把孩子拐回来, 卖到需要孩子的人家。但为了防止各种麻烦,他们是不卖在本村的, 除了江一。江一是因为当初江家求得狠了才破了例。其他的孩子都是卖到了距离本村较远的其他村落, 且隐秘性极强。
拐卖孩子, 无本利大, 个个尝到了甜头以后, 这些年卖的孩子越来越多,卖的地方越来越远。一开始还有些畏手畏脚, 干起事来小心翼翼的,后来彻底放开了。
但是这些事情除了村干部自己家,就只有一些村里的老人知道。
地势偏远,真正能管的人根本没有。就算当地警方察觉到什么, 想去管, 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而且权力也不够,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傅存怀越听越是气得厉害, 穷山恶水出刁民, 这句话不是没道理的。干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不怕下地狱
这些孩子都是家里的宝, 猛然被拐, 他们可曾想过会导致多少家庭的破碎和噩梦
他当即联系各方,准备亲自前往那个山村,一举歼灭这个拐卖窝。
傅存怀谁也没说,只说去出差。
霍行坤跟他一起前往,两人身后是傅家霍家两家的势力。
傅家霍家在晋城这样的一线城市都是顶级世家,他们倾了全力要去对付的山村里的小领导压根就不能抵抗分毫。
他们带着打拐的警方大范围展开调查,整个山村猝不及防,进入大骇的防备状态,村干部的家里乱成一窝粥,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这样的事情。
毫无疑问,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所有人都会被一窝端,没一家落得到好。
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里藏在黑暗中的庞大的阴私正在一点点地被撕开,暴露在光明之中。
这无疑牵动着不知多少人的心。
村长紧急通知在家中召开村干部会议,所有的村干部着急忙慌地全往村长家赶,步履匆匆,神态慌张失色。
就在所有人赶到村长家门口开始商量应对之策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敲响。
一时所有人犹如惊弓之鸟。
傅存怀出差没几天,有一则新闻突然登上微博热搜第一以及各大报纸、新闻的头条。
某山村拐卖儿童窝点被端
这个消息瞬间引起全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在微博上后面直接跟了个“爆”字,久久下不来。
待得点进去一看,更是让人惊得说不出话来。一个不曾听过名的小山村村干部联手拐卖十数年,拐卖孩童人数过五百
这个数量引起了中央那边的重视,下令彻查,将所有罪犯关押
这件事引起了无数丢失孩子的家庭的公愤,整个社会的舆论压力让警方喘不过气,微博等各大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都在于此,一时间所有人张口闭口都是这个话题。
街头巷尾,充满愤怒和议论。
事态不断发酵,但是在将整个窝点端掉后,傅存怀并没有就此罢休,他将“江一”这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盯着所有村干部的脸色,看着村长的脸色越来越白,直到最后惨烈的白。
“说吧”傅存怀看着他,貌似毫无波澜,心中强行压抑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
村长看他凝视着自己,倏然叹了口气,这口气像是松去了全身的力气,让他整个人都垮了。
“江一是我们偷来的第一个孩子,在她之前我们都是本分老实的庄稼人,从来没想过去干这种事。”
“我们是深山里的人,哪里会知道这种坏东西那么赚钱是我那个跑去晋城打工的儿子传回来的消息。”
“可也不是怪他,是有人找上他让他干的从头到尾也是那个人手把手教我们的”
“我们原本要把江一卖给隔壁村一户有钱人家,可是江成海没娃,在我家哭了三天,我好歹是这个村的村长,不能不顾他,就把娃卖给他了。”
“那个人给了我五万块钱,江成海才给了我一万,我可不是因为江成海才去干的这事是那人给的条件太诱惑人了,是那人各种威逼利诱啊不干的话就要杀我儿子啊我家三代单传啊而且我们庄稼人一年到头能挣个万把块就不错了我儿子当年打工一年不吃不喝也就两三万块,这拐个孩子他给我们五万呐”
“江成海这些年对江一不好,我看在眼里我也后悔啊,但是没法子啊就偷偷接济接济江一,她能读那么久的书也是我一直找的江成海做思想工作,我知道我对不起这孩子,我也在想法子弥补哩。”
“拐完江一后我们觉得干这个来钱快,就开始了干这活儿。把拐来的孩子卖去有钱人家,一个挣个四五万没问题,刚开始我们不太敢,一年也就几个,后来才越干越大的”
等村长吐露完了,傅存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鹰隼般的眼中满是猩红。
分明是有人有备而来,从头到尾就是冲着傅樱来的,不知做了多少准备要把她拐走,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那个人,是谁”他一字一字地说,隐约能听见自己牙齿间的磨动声,恨意昭然。
村长生怕傅存怀将自己结果,这个时候的傅存怀浑身散发着凛人的戾气,像是地狱走出来的阎王一样可怖,他急急道“我们不认识啊但我记得、我记得她是个女的,姓魏我听到过别人叫她什么傅夫人”
夜风在旷野里肆虐,呼啸声成了这时唯一的声音。
霍行坤一惊,下意识去看傅存怀,只见他拳头攥紧,青筋暴起,不知按捺着怎样滔天的怒气。
谁都没想过是魏秋贞。
魏秋贞素日里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是个不识大体斤斤计较的妇人,即使上次她安排的一系列事情让人有些诧异,但绝对没人会想到她十三年前会织下这么大的网,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机。
不仅是不可思议,还让人感到恐惧。
这得多会伪装,才能如此瞒天过海,让他们想过了所有人也不曾想过是她这个妇人
傅存怀到底是商场沉浮多年过来的,那等心胸非常人能及,即使是在此刻震怒之际,他也依旧能冷静地分析一切,继续追问“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
村长仔细回想,终于捉到点一闪而过的记忆,“不,我记得她跟一个人打过电话在商量,叫那个人什么的,阿的,阿德”
村长刮尽了记忆想出点东西来,已是尽力,浑浊的老眼颤颤地看着傅存怀。他过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人物,像是天上的人。
傅存怀的脸上凝了层薄冰。如果说刚刚只是怒气,现在则是失望、狠狠在心上割了一刀。
霍行坤叹了口气,合着,这出戏唱了这么久,真正的名字叫“兄弟相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