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年关, 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的事。每年过年,上京城就格外热闹。在这片喜气洋洋中,那个颇得圣宠的慧妃患急病走了。
人们都忍不住唏嘘,白家正是风光的时候, 竟然就这么走了。要是活下来, 后半生荣华富贵何愁。
不过很快这件事就翻篇了, 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到水面上, 泛出一点涟漪之后便归于沉寂。年节时候,最是忙碌的时候, 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
这段时间, 晏煦也忙得脚不沾地。
最开始是买下凝香馆,后来接连买下好几个地方, 其中有一个酒楼。这个酒楼不像其他那些, 只是换了背后的人,面上的营生还是照旧。这酒楼买下来之后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陈设。
打算把晏家在漠北的生意开到上京来。
既然走不了,在上京这么久,到时候两手空空地走, 不是他晏煦的作风。
晏梨也整天跟着晏煦到处跑,不然两个人可能一整天都见不上一面。
一起在外面吃过晚饭。晏煦还要继续忙, 晏梨先回去。
忙了一天,坐在马车上晏梨就睡着了。
等睁眼的时候, 发现流萤已经不见人影, 身边换成另一个人。
“醒了”靠在肩上的人猛坐起来, 萧天凌轻声问。
听到他的声音, 晏梨脑子里绷紧的弦松下来,扭头之际,发现自己身上披着披风。
想到自己刚刚靠在人身上竟然半点知觉都没有,晏梨不太好意思。
“嗯。”
拿下披风想要还给他。
手刚抬起来,被压回去。
“夜里风凉,披着吧,小心着凉。”萧天凌说。
马车里一片昏暗,他声音很轻。
晏梨没再动,收回手,安静坐着。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伤好了吗”他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嗯”晏梨一愣,“什么伤”
萧天凌轻咳一声,“嘴上。”
听到这两个字,晏梨只觉得血气从脖子直往脸上冲,浑身像是被火烧。你
结结巴巴,“好好了。”
“皇上。”马车外传来陈公公的声音。
“我们下去吧。”萧天凌开口。
晏梨还没有缓过来,怔怔点头,“好。”
等马车门一开,晏梨才发现马车停的地方竟然是宫门口,一下愣住。
萧天凌走在前面,下马车之后,转身朝晏梨伸出手。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晏梨迟疑着。不过他就站在马车跟前,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晏梨最后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她指尖点在自己手心的刹那,萧天凌不自主手轻轻往上一抬,一把将她手握住。
就像是生怕她反悔一般。
也许是因为刚醒,脑子混混沌沌的,等到了月华殿之后,晏梨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跟着来这儿是做什么
殿中摆了宴席,却空无一人。
晏梨被带到一个位置上坐下。
桌面上都是她喜欢的东西,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萧天凌。
他松手,“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晏梨乖乖坐着。
殿中的灯忽然全部熄灭。
周围漆黑一片,晏梨心一惊,等了片刻,压不住心里的恐惧,正要叫人的时候,有一抹光亮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丝竹管弦的声音。
那乐曲声一落入耳朵里,晏梨就像是被什么打中,浑身汗毛直立。
门口传来脚步声,舞姬踩着舞步从殿外进来,到光线最明亮处,翩翩起舞,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格外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的香气。
舞,乐,甚至气味,都像是似曾相识。
这种似曾相识,叫晏梨心口一阵一阵发紧。
跳到最精彩之处,水袖飞扬。
而在这轻纱曼舞间,她的斜对面隐约出现一个人影。
现实跟梦境重叠。
心神巨震。
她终于知道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身影,晏梨不自主缓缓站起身。
一步一步朝着那人走去,穿过一层又一层轻纱,走得很慢很慢
走到中间的时候,一曲终了,舞姬从她身侧退出去。
视野中一片清明。
坐在案桌之后的人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无声对视。
晏梨许久没有反应,眼泪却无声滚落。
看到她哭,萧天凌眉宇轻拧,没有再等她走过去,起身,到她面前。
用指腹细心地一点一点帮她擦掉脸上的泪,任由她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脸上打量。
“要我教你怎么剥虾吗”
收回手的时候,他问。
听到这句话,晏梨视线再一次模糊,哑声开口,“为什么,我会觉得这里很熟悉”
为什么,她会梦到这个场景,一次又一次
萧天凌先是默然。
那天在凝香馆,看到她抱着酒坛痴痴地看着莲花台上的样子,就感觉她不是在看那些舞姬,而是在找什么。
找什么
他险些忘记,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宫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