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也有很多人,来到它的陵墓之中。
他们的目的都很明显,有的人想盗墓,有的人则想通过陵墓窥见他生前的事迹,然后能用更多证据将“历史罪人”否定他的一生。
他待在这古墓中几千年,每一年、每一天,所获得的尽是源自这世间的恶意。
所有人都将他当作污名千古的历史罪人。
眼前的这名少年,或许也很厌恶他。
黑影抽出剑,锋利的剑锋恰好抵住少年脆弱的喉管。
但季糖没有躲避,而是轻笑一声“如果你是秦阳,我来到这里,是想把你带出去,带到我的家。在很久以前,我的家只有我一个人,但到现在,那个家越来越热闹,我想让你加入,让那个家变得更加温暖。”
家
这个词汇未曾在黑影的脑海里出现过。每一任皇帝登基的背后,无不是带有鲜血和死亡,甚至有皇子为了继味,会将自己的九族全都置于死地,防止他们中途夺位。
他身为皇帝,向来决定陪伴他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江山。而不是那个名为“家”的东西。
他没有因此松开剑,剑锋反而再往下挪了一点点,距离季糖的喉管只有这么几毫米的距离。季糖能感受到冰冷锋利的剑锋划过自己的皮肤,划破底下的毛细血管,沁出一点点红痕。
如果再往下,这把剑可以穿过他的脖子,扎到墙上,他将会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呼吸不了,直至鲜血流尽而亡。
季糖扯起嘴角,淡声道“皇帝陛下,您是不相信我的家吗”
季糖面前的石壁,出现新的字。
是,你太弱了。
少年被黑影笼盖住,他清瘦的身形被紧致的潜水服勾勒而出,又加上布料被划出好几道口子,露出白皙纤瘦的部分腰肢。
这使得他整个人略像狼狈,有点像误入虎口的可怜小兔子,只要轻轻地一欺负,便会眼眶泛红。
的确,以前的他在所有人眼里,都是这么一个形象。
不会有人相信他可以收服无数只饱含怨气的厉鬼,更没有人相信他经历过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是传说中的厉鬼收容所所长。
他远远比大家眼中的形象更要强大,甚至比这世间的大部分人都要强大。
季糖的眼眸泛起冷光,他盯着面前虚无的黑影,冷声道“皇帝陛下,你真的不相信”
你现在可以证明给我看吗
这名厉鬼生来便属于黑暗,从没遇见这种名为“家”的东西。
他不相信家能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更不相信这名瘦弱白皙的少年可以证明成功。
季糖微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可以。”
如果你在接下来的时间之内,无法证明成功,你的结果接下来就能预见。
这句话刚出现完不久,季糖只听见轰隆一声,眼前的墓壁轰然倒塌,冰冷晦暗的海水灌倾而入,仅仅在几秒钟内海水便灌到季糖的腰间,而且仍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上升。
入目的除了有海水外,季糖还在其中看见许多鱼。
食人鱼。
它们顺着海水流入墓厅之中,也就是季糖的周围,甚至有不少食人鱼贴着季糖的腰间游过。
只要黑影稍稍用剑将季糖的皮肤划破一道小口子,使之冒出一点血腥味,季糖就能在几秒钟内被顺着血腥味涌来的鱼吞噬。
这便是黑影所说的无法证明成功的结果。
黑影所给予的时间,也仅仅只有这么几秒。
如果灌入的海水完全将季糖吞没,没有携带任何潜水道具的季糖,即便没有被食人鱼袭击,也会窒息而死。
看得出,这名厉鬼根本没给季糖活下去的机会。
几千年漫长时光,足以让一个向往温暖的人,变成心底尽是黑暗的恶鬼。
他知道,即便自己再温柔,哪怕用最温柔响亮的声音念出那首关于春天的诗。
他沉没于海底的江山,也不会再次重见天日,更不会有春天能够降临而至。
他只能拥有源自这世间的无边恶意。
他生来便属于黑暗。
季糖面对如此狭隘的条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慌张,反而微微扬起唇角。
“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为你创造出的家与家人。”
只见少年的指间夹着一张相片。
那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的全家福。
不过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给厉鬼看全家福相片。
这种证明太过于无力苍白。
他抬起手,径直将薄薄的相片往漆黑的墓厅上方一抛
少年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像是一缕明媚的光。
“出来吧。”
他当初让收容所内的厉鬼与他一起拍全家福,并不是单纯地为了纪念。
厉鬼可以附身于任意物件中。
包括照片。
他敢于独身一人前来如此危险的深海深处,仅仅是相信他的每一个家人会附身于全家福之中,紧紧地跟随他。
无论他身在何处,只要心有信念,哪里都便是家。
在这没有一线生机的海底古墓中,“家”是唯一充满着希望的变数。
少年将照片抛出去后不到半秒。
白光闪过。
不断涌入的海水戛然而止,所有对少年虎视眈眈的食人鱼瞬间被撕成碎片,试图刺入少年喉管的剑刃也瞬间被折断。
少年的身后,出现了很多人影。
那是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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