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健他, 最近总是来。这让日轮感到很困惑。而这时, 无惨就会在一旁不屑地冷笑。
对于这个模样粗鄙的乡下男孩,无惨简直爱理不理。心情好的时候骂他一句他听不懂的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他当成透明人。
于是阿健便非常困惑了。
其实很久之前,就见过「日歌」了。
可是他记得,以前的时候, 对方明明是叫作「歌」来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对方竟然在歌的前面加了一个字。
不过比起一听就觉得是个野孩子的「歌」, 「日歌」就听起来比较正常了。而且很温柔。日歌是个很温柔的名字。歌是歌唱的歌,日是太阳的那个日。
日歌人如其名,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子。
嗯嗯, 绝对不会错的。阿健在心里肯定道。
然而他的这份肯定老是被无惨随意打击。
“温柔明明就是笨呆头鹅窝囊废遇到事情只会哭,到最后还不是要靠别人来解决”无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冷酷,冷酷到让人捉摸不透。而一旦捉摸不透, 这份冷酷就会成为傲娇。
因为阿健读不懂这份冷酷, 所以他单纯以为那只是男孩子因为羞涩而讲不出姐姐的好而已。
一旦提起弟弟, 便又会联想到哥哥。一旦想到哥哥和弟弟, 阿健就会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以前的时候, 歌和她的父母,一家三口住在小小的房子里面。可是父母双亡以后, 代替父母的新的角色新的家人出现了。
两个陌生人。
两个完全不像是乡下人的陌生人。
他们从哪里来
是哪片领地里的人
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会成为日歌的家人
阿健不知道。
但是因为鲶八云和无哉已经是日歌的家人了,所以阿健绝对也要好好对待他们。
因为他未来可是要娶日歌做妻子的
田间少年如此妄想道,憨厚朴实的脸上不禁挂起了笑容。
鲶八云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厌弃。
搞什么在想什么恶心的东西
日轮在一片大树底下倒水。是拿了水壶来的, 水是今天早上煮过的水。因为实在是不能接受喝生冷水,所以他在众人不理解的眼光中把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煮过一遍之后,才装进水壶里面。
家里有一大桶这样的水,刚好够一天加上第二天一早的量。
日轮把水壶里的水倒进竹筒里面。他打算弄好之后直接走到阿健和鲶八云身边,递给他们喝。
“劳驾能给我一口水喝吗”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日轮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服破破烂烂的黑发青年倒在地上,脸上已经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了。他伸出手,眼里闪着最后的一点光芒。
感觉再不来一口水这个青年就要渴死在他家田地里了。
于是日轮扯开竹盖,把早上煮过的、现在已经变凉了的水倒进对方嘴巴里面去。
青年咕咕咕地喝着水,好不容易才恢复了生机。
“谢谢你啊,小姑娘。好人有好报,你以后肯定能嫁给好人家的。”青年如是说道。
“不嫁。”
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很烦人,被大人们磨得失去耐心的日轮干脆用这两个字直白地告诉对方是没有他口中的这种可能的。
青年哦哦了两声,“那你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一个人也很幸福的人的。”他祝福似地说道。
日轮觉得不可能,他是不可能幸福的。
从小的时候开始,就意识到了自己绝对是不可能拥有幸福人生的。十一岁那年,在缘一的记忆第一次渗透到他的脑海里的时候,某一天,某一个梦境里面,某一段支离破碎的记忆里面,日轮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一片漆黑。
一片荒芜。
也许那块地方本来什么都有,但是因为他走了一遭,所以才寸草不生。
总之就是那样一块黑暗的地方。
日轮在那块没有黑暗的地方看见自己,看见一个被倒吊着、手脚全部扭曲成奇怪形状的「紫藤日轮」。对方的样子看起来比他要大上几岁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紫藤日轮」脸上全是泪水和鼻涕,他狼狈得要命。因为手脚被束缚无法动弹,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着的木偶人一样。
日轮站在黑暗之中,发觉脚底踩中了一片冰冷的水。
他与「紫藤日轮」对视。而很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对方也看见了他。
「紫藤日轮」一直在哭,和十一岁的日轮没什么两样。他年长几岁,却一丁点长进也没有。
对方哭得很绝望,而日轮从没有见过这么绝望的人。
因为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眼看着就要因为呼吸不通而死掉了。
于是日轮对他说了两个字,一个非常普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词。
“呼吸。”
“呼吸啊”他几乎呐喊出声。
而下一秒,这块记忆碎片就消逝了。
因为看见了这样的场景,所以日轮才觉得自己不会拥有幸福的未来。他的愿望,是他在意的人能好好地生活,能够露出开怀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