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茶明白,今日若是做了退步,章昭训以后很可能会得寸进尺。
何况,她压根就不打算退步。
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她现在还是太子妃,凭什么她退
离宫前,她不想再看到这碍眼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悠了。
“你们几个,就盯着章昭训,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让她起来。”
章昭训一开始还是不情不愿的。
倏然,她的眼珠子一转,竟真是利索地跪了下去。
“太子妃教训得是。”章昭训的认错态度积极,泪水不绝。隐忍不发的模样,像是被欺负惨了,只能将委屈憋回心里。
容茶见状,开始琢磨哪里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春晓凑到她颊边,低声道“太后娘娘来了。”
容茶“”
真是太不巧了,她刚想欺负人的时候,就要被太后抓包。
容茶的神思急转。
须臾,她灵机一动,单手扶额,身子往一侧倾去,做弱柳扶风状。
“太子妃,你怎么了”春晓忧虑地将人扶住。
容茶紧蹙眉心,虚弱地摇摇头。
“本宫没事,就是头有些晕,许是这些日子以来,佛经看多了,眼睛有点花。”
说着,容茶暗中给春晓使了个眼色。
春晓也是个有眼力劲的。
她长叹一声,当即接下容茶的话,“太子妃为了太子的身体,日日夜夜都在抄佛经。这么多日日夜夜里,章昭训你又在做什么”
“太子妃孤独无依,夜里凉了,也没个知心人帮她暖手捂被,每晚流了多少泪,只有她自己知道。即便如此,白日里,她还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主持东宫的事务。昨儿个,来了只解人意的猫,太子妃才难得露出笑容来。这猫儿就是太子妃的念想,章昭训再有不满,都不该下如此重的手。”
容茶听罢,一边示意春晓“别再说了”,一边给春晓竖起大拇指。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她听了都要被自己感动。
章昭训见自己被区区一介宫婢奚落,简直是咬牙切齿。
但转眼又瞥见树丛后的太后一行人,她便掉着泪,继续凄凄惨惨道“春晓姑娘说的对,是我不该阻止它去咬康儿。太子妃罚我跪着,是应该的。”
她特意强调“咬”字。
再怎么样,这孩子也是皇孙,太后不会允许一只猫去咬自己的亲孙。
站在她身边的小皇孙却不合时宜地开口“母亲,太子妃的猫很乖,真的没有咬我”
话音落,章昭训的面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她拼命朝孩子瞪眼,示意他别说话。
小皇孙年纪小,看不懂大人给的暗示,只当母亲误会了那只可爱的猫咪,要替猫咪说话。
在场众人齐齐吃惊。
再想起春晓方才说的话,众人颇为触动。
自己辛辛苦苦地为夫君做牛做马,可被夫君捧在手心的女子倒是不知天高地厚,给自己使劲添堵不说,还找着机会就反咬一口。
任谁遇到了,都没办法忍啊。
太子妃太可怜了
“我说章昭训,太子妃只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不需要小题大做吧”
“是啊,小皇孙都说他没被猫咬,章昭训你心里有再多意见,也不能扭曲事实。”
“太子妃将对太子的思念都寄托在一只猫身上,猫陪在她身边,就跟太子陪着她一样,章昭训你打的可是太子的脸啊。”
章昭训面红耳赤,无颜站起来,只能真的一直跪着。
她恨不得将自己埋到雪堆下。
尉迟璟并不关心章昭训如何。
但他听到众人对章昭训的谴责,情不自禁地将爪子放到脸上挠了挠,想试试究竟疼不疼。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他怒而拿开猫爪。
他高高在上的太子,脸怎么会疼。
再望向容茶时,尉迟璟的眼里多了探究的意味。
他记得,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容茶似乎连一页佛经都没有抄完。
而今日,容茶让他认识到,女人的演技可以有多强。
以前,他还一度觉得依着她那温软的性子,可能会吃不少暗亏。
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
但尉迟璟也没有乱折腾,而是安分地窝在容茶怀里,当一只高贵冷漠的猫。
高贵如太子殿下,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己有多么贪恋容茶这个怀抱。
他不过觉得,他并非是非不分的人。容茶方才救了他,他不适合在这种时候,再给她添乱。
等事情过去,他照样不会再接近这个女人。
待此处的喧嚣散了场,容茶转过身,往树丛后探了探。
太后的身影已然消失。
只见太后身边的一名仆妇朝她走过来。
“太子妃,太后娘娘已经在正殿了。”来到她面前,仆妇面有忧色,催促了一番,又好心提醒着“太子妃快去吧,别让太后娘娘久等了。”
太后脾气不大好,最不喜别人迟到。从仆妇的神情上来看,太后大概已经动怒了。
容茶曾经挨过几顿批,心觉自己得赶紧过去。
但抱着猫儿去,确有不妥。
她遂将猫交给旁侧的宫人。
“宝儿,你将铁柱带回去,多让人看着,别再让他到处乱跑了。”
宝儿小心翼翼地接过猫,掉过头,往容茶的寝殿方位而去。
只是,距离容茶有数丈路的时候,尉迟璟的猫眼里溢出痛苦的神色,暗道不妙。
熟悉的感觉重新袭来。
胸闷气短心慌慌。
虽然他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他明白地觉察到一点,他暂时离不开容茶。
于是,尉迟璟纵身一跃,从宝儿怀里跳下去。
他匆忙地追上容茶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