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搬家的时间接连得如此紧凑, 好处是上回搬家剩下的打包箱子还存着没扔。他们要将这些大大小小的行李箱从车上搬进电梯, 再从电梯搬出来穿过走道搬进家门。整个过程中, 主要劳动力是长期健身锻炼的程继文,周正昀没有想要袖手旁观。
只是不巧,在将行李搬出电梯的时候,周正昀的妈妈打来电话, 照例询问她这几天过得如何,有没有添衣,有没有加厚被褥, 工作怎么样,身体状况怎么样。
周正昀向来是不愿意敷衍家人的,眼下只得用肩头夹住手机艰难地往电梯外搬东西。程继文已经来回一趟,见到她的动作就说,“我来, 我来”
她没有逞强,让程继文接过行李箱, 随即听着妈妈在电话里怪道, “你在外面吗我怎么听到男人的声音小姚去找你了”
电梯里还有最后一个箱子, 周正昀想要利落地收尾, 于是转身将箱子抱起来, 脑子跟不上,干脆直言, “妈妈, 我在搬家, 晚一点再给你回电话。”
然而妈妈见不到她此刻腾不出手的模样,只顾得上自己惊讶,“搬家怎么又搬家了”
周正昀不擅长骗人,至多只能隐瞒部分事实,偏偏妈妈是这样问她,一时编不出搬家的理由,情急之下说出,“就是我搬来跟我男朋友一起住了。”
听到妈妈的反应前,因为周正昀搬起箱子时抬起膝盖顶了一下,动作幅度太大,使得手机从她的肩头滑落摔在瓷砖地上。
恰好,程继文再次返回电梯前,能帮她捡起手机,只见手机屏幕上的钢化膜碎得像是有人拿棍子使劲儿敲打过寒冬腊月结冰的湖面。
手机摔落的刹那,周正昀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如果通话因此被迫中断,妈妈又刚好没有听清电话中断前她说的什么,那么她就有时间编出个像样的搬家理由了。
可惜,程继文把手机递到她眼前时,还说着,“电话还没断。”
周正昀随即将手中的箱子与他递来的手机交换,也瞧见了支离破碎的钢化膜,颇为心疼,正要把手机贴到耳旁,程继文赶忙出言拦住,“屏幕都碎了,待会儿再把脸给刮了,你开免提,我不偷听。”
程继文搬着箱子往家门方向走去,周正昀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一、两步的距离,与妈妈恢复通电,“我刚刚手机摔掉了”
“没事情吧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手机摔坏了吗”
“没事,它还很结实。”周正昀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家门,回头确认一眼过道里没有落下的东西,才将门关上。
“你刚才说,你是搬到男朋友家了”妈妈果然还是听见了手机掉落前她说出的话,只是难以置信。
周正昀迟疑片刻,总算坦白,“嗯,搬到一起住了。”又不是早恋让父母发现,为何方才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将自己的感情现状告知家人,她有些紧张吧。
妈妈反而还没有从惊讶中走出来,“你,你什么时候找的男朋友”
“前段时间,我原本是想等我们稳定一点,再告诉你们的。”
“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也在上海工作做什么工作的”妈妈通过这一连串的问题,仿佛找到回神了。
在妈妈发问的时候,周正昀已经将手机的音量调小,并且走到阳台的玻璃门前,她知道外面很冷,所以没有打算走出去,只是转身背对灯火通明的城市,方便她留意程继文的动向。
关于程继文的家庭情况,周正昀知之甚少,只能回答,“他是我的上司。”
“你上司今年多大年纪了没有结过婚吧你可不能找个有婚育史的,离过婚的男人有多会算计你想都想不到,我宁愿你找个条件不那么宽裕的,也不能去给别人家的小孩当后妈”
正在此时,程继文忽然走进客厅,似是为着找寻他自己的行李。
“妈妈”周正昀立刻打断妈妈天马行空的担忧,“我手机不是摔了吗钢化膜碎了,我怕割脸,所以我开着免提”
妈妈静默了一下下,又说道,“那你还没回答我啊”
周正昀感觉妈妈的声音比之前还大些,于是她愈发小声地回答,“没有,他连婚都没结过,哪里来的小孩”
“没有就没有,干嘛说得这么小声”
“我们现在在一起,我怎么好意思说那么大声”
妈妈不理解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正昀很无奈,张了张嘴,突然用到正常的音量说着,“不然我把电话给他,你们俩自己聊吧”
“不用了,我跟他又不太熟。”
周正昀笑了,是觉得妈妈忽然怂了。
妈妈不知道她笑了,仍旧以自己的评判标准认定她还没有完全长大,操心地提醒着她,“你不要像别个女孩子那样,一谈恋爱就晕头转向的,凡事自己要留个心眼知道吗万一出什么事了要及时跟爸爸妈妈说”
对于妈妈的念叨,周正昀一一作出回应,等到电话结束,她才发现自己在无意间倚着沙发背,面朝阳台方向,当即转身,正好看见程继文走进厨房,她把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也走过去。
程继文正在清洗着回家路上买来的苹果,转头见她进来,随即说着,“伯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