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昭涯的伤势还未痊愈,他的身体无法支撑他进行长时间的御剑飞行,于是便领着沈临渊去了榕城的一家客栈稍作歇息。
榕城作为国都,本就繁华,近日来又是太子大婚将近,各路人马纷纷汇聚于此,处处锣鼓喧天,张灯结彩,实在是热闹非凡。
正因此,各个客栈都几乎人满为患。沈临渊和越昭涯寻了半晌,才找到落脚的地方。
沈临渊向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安顿好了,就与客栈内的伙计攀谈起来。
“外面张灯结彩的这么热闹,可是有什么喜事”
“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伙计看了对方一眼,“少女”穿着不起眼的罗裙,施了障眼法的面容也看不出有何姿色,他扫兴地在心底啧了一声,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再过几日,太子便要大婚了,自然热闹。”
沈临渊了然点头,“怪道如此热闹。”
“那可不。”伙计与荣有焉地抬起胸脯,拽着几个常听来的词,颇为自豪道“太子殿下一表人材,娶的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据闻,这位小姐生的花容月貌,与太子正是相配。”
正说的得意档口,伙计却忽然瞥见对方一副见鬼了的神情。
“你说新娘是谁”
“国公府的大小姐啊。”
“这位小姐姓甚名谁”
“”伙计怪异地看了沈临渊一眼,有些羞恼地低声告诫“你个乡下小丫头,好不知礼数,小姐夫人的名讳哪能是我们这些人能知晓的。”
心底暗骂这丫头真是上不得台面,伙计却又端着架子,“好心”告诉道“不过既然是永昌公的嫡女,那必然是姓沈了。”
沈临渊“”
他嘶了一声,在心底暗叹。
这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吗兜兜转转,他竟然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又或者
他眼神忽然一亮,往上一瞧,接着噔噔噔跑到越昭涯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清清冷冷地传来一声,“进。”
沈临渊推开房门,进去就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笃定道“你故意带我来这。”
“非是故意。”越昭涯抬了下眼眸,只轻轻望向沈临渊,目光没有任何躲闪。
“只是昭涯心中有惑,想要求一个答案。”
“有惑”沈临渊靠在门上轻轻笑了声,越昭涯轻易就可透过障眼法看见那人真实的皮相。贞明村事迹最后,金洋将一身修为都传给了沈临渊。
自云雾秘境初见,越昭涯就知道眼前这人的容貌是人间罕见的艳丽,如今对方修为渐涨,那张艳丽的面容更是美得具有攻击性,给人以近乎侵略的压迫感。
越昭涯不动声色地移开眼眸,心下一片平静。
“你知道我在疑惑什么。”
“我又不会卜算,我怎会知。”沈临渊迈着步子,来到越昭涯面前坐下,自斟了一盏茶,纤长的指尖端起茶杯,飞起的眼角似乎含着笑意。
“我真不知小道长心中的惑,是因为我不是女儿身呢还是你在疑惑,是否已经对我产生了别样的”
话音未落,沈临渊的面前已经横上了一把冷意森然的长剑。
越昭涯面无表情,“莫要胡言。”
面前的人,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像数九隆冬的天儿,恨不得把人给冻僵。可偏偏,那双眼眸的深处,是坚冰化作的柔软,碰一碰,就软成满湖春水。
沈临渊偏爱将那湖池水搅起涟漪,搅得对方手足无措,再无法伪装自己。
他缓缓勾起唇角,刹那间,近乎妖冶的美丽撞入越昭涯的眼里。
那人轻轻地笑着,无视面前长剑的冰冷,带着三分揶揄,和七分了然于心的熟识。
“哪怕被人戳中心思,也不要随意动怒。”沈临渊的双指夹住冰冷的剑锋,将之移开一寸,恰好露出漂亮的眼眸与之对望。“你的心思,太好猜了。”
沈临渊明显察觉到在他说完之后,对方的呼吸乱了一瞬,可是偏偏面上仍是瞧不出什么分别。他在心底喟叹一声,倒是有些想念在贞明村里,那个无法动用灵力的小越了。
越昭涯静静瞧了他一瞬,缓缓将剑收起,眉峰微蹙,这才继续开口,“你故意瞒我性别。”
“小道长上来便问罪呀。”沈临渊半点不恼,也没有半分被揭穿的心虚,依旧笑嘻嘻地坐在那里,接着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这才道“可我却是不认的。”
“小道长啊,你可从未问过我的性别。还是说”他直起身,往前倾了些,桌子并不大,沈临渊这一倾身,几乎要挨到越昭涯的鼻尖,他的笑声像藤蔓,一圈圈,绕紧了人。
“你觉得你的道侣就只能是个女子”
越昭涯的呼吸一乱,他猛地站起身,身下的凳子哐当倒地。
“我我从未想过这些。”
“哦”沈临渊拖长尾音应了声,这缱绻的声线却让越昭涯的心更乱了三分。
“那从现在起,便好好想想,反正啊,来日方长”沈临渊见好就收,不再拿话去招惹越昭涯。他清楚对方的性子,有时招惹得狠了,只怕是会适得其反。
沈临渊走到门口,手按在门扉上,慢慢侧过身来。如今的他,得了金洋的修为,整个身躯一下子抽条长开了。曾经雌雄莫辨的嗓音,若非刻意伪装,如今听来却是一个风流多情的年轻公子。
他这般道“对了,小道长得记着了。我不叫沈婉儿,我叫沈临渊。”
“临渊羡鱼的临渊。”
“可别忘了。”
说着,便听对方轻笑了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