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是认真的在安慰娜仁, 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哭包, 当即吓得跑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何况临行前行李装了一半,自己还有事情要做呢
弘昼又穿上了软甲骑装,特意拉着白白去林子里逛,还尽量的往自己可以走的深处去。一人一狗在里面打转半天, 相互配合着, 弘昼拉弓描射, 白白则随之扑上咬住猎物。
瞄靶和力道都是他欠缺的,同理白白的狩猎经验还是少了些。
一人一狗忙碌许久,猛烈的太阳往西处歪斜下去才打道回府。弘昼坐在白白身上, 摸了摸狗头,“既然你不走, 那以后就真的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白白习惯性的蹭着他的手心,嘴角还咧了咧。
弘昼就当它是答应了,满脑子想回去之后怎么安顿白白更好。
胤禛看着时辰不早,想亲自过去将人拎回来, 走到林前便停住了。
半马高的獒犬身形已修长有形,红眼如灯,略带狰狞的面容被毛发半掩, 集腋成裘威风凛凛。其上露出半个身影和小黑脸, 小黑脸着着修身骑装背着小弓, 竟有几分草原男儿的雏样。
胤禛看到时, 小黑脸也看见了, 凝眉威风的脸上扬起笑容,咧嘴露出白嫩嫩的小白牙,“阿玛”
喊了两声,白白很快就跑到了面前来,“嗷呜”
白白很威风的绕着胤禛转了一圈,养着那张毛绒绒的脸吼道。
胤禛并不怕,他虽然骑射不算很好,但也过得去。今年过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大展身手,但是平日的锻炼从未缺漏偷懒过。他不怕,淡然的看着这这张弘昼觉得美的脸。
白白是纯种的蒙古獒犬,无论性子长相自来是凶悍的。虽然在胤禛看来,还不够凶反而是丑萌丑萌的,但也没办法违背自己承认这点美这个观点。
果然是小。
胤禛如厮想道,这才抬眸看向自家儿子,“走吧。”
弘昼的手隐晦的拍了拍白白,让它安静点靠过去。怎么说王府里话事人是胤禛,白白还是要乖巧讨他喜欢才是。就算它不用锦衣珍玩,但是吃就比得上好几只宠物的分量。
不好养啊
白白的喉咙滚了滚,温顺的走近胤禛身边往回走。
弘昼趁机抬眸笑,伸手牵住胤禛。
胤禛低头,另一手擦了擦他的脸,“怎么脸上都是泥”
弘昼依旧傻笑,配合的蹭了蹭。
胤禛也无所谓,嘴角微抿。发现泥都干了,一时擦不掉便收了手道,“给阿玛背一段九归”
“一归如一进,见一进成十。二一添作五,逢二进成”
稚子之声软糯好听,郎朗背书有序,还带着拉长的拖拉感。但没有半分滞涩感,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断断续续说不出来的样子。
青青草原早已荒凉一片,不等夜里就已经转到寒凉季节,狩猎的飞禽走兽也几乎是底下人放出来的。暖阳斜下尚有温度,带着草原上冷风拂过,郎朗之声也传远散开。
有人遥望,便见声音来处。
胤禛听着,弘昼背着,背到第一段落便停了下来。
弘昼仰起头,笑道,“夸我”
胤禛探手摸了摸他脑袋的帽子,拂过他的脸颊,“明日在玛法面前,要乖一些。”
“诶”
“要乖。”
胤禛手下熟稔的摸着,有些遗憾当初那柔软的毛发再也没有了。
没有得到夸奖的弘昼不大明白,半响想来后安静了,“哦。”
“玛法问是谁教的,你就说阿玛。”
弘昼歪头,“阿玛”
“嗯,知道不知道就说阿玛就好。”
“”确定吗
弘昼觉得这么乱说会出问题的,尤其是你这么正经的说,总觉得靠近康麻子是很不妙的事情。
但他没什么人权,也懒得纠结太多,回去之后将自己洗白白。等到第二天醒来启程的时候,就被胤禛亲自送到了御驾上。
雍亲王府出行的马车已是在规制之内的舒适安逸,但和御驾相比却显得狭窄小气得多。光是御用的渣斗,就比年氏手里捧着的茶盏更好。
更不要说康熙年纪大了,御车之中的褥垫靠枕更是柔软讲究,看得弘昼很是咋舌羡慕。
弘昼请了安,就让康熙叫着坐到面前来。回去不似出发还要四处巡查,他老人家也可以少些政事忙碌,难得闲情也自然就有了兴致。
将面前的茶点推了推,“来,吃。”
弘昼很不客气,爬上垫子坐在康熙对面,拿了一块吃起来。
这不是京城的小吃,是当地送上来的特色点心。样子看着差不多,没想到入口竟然很好吃,带有肉的香味。
弘昼惊喜的道,“肉”
那不假思索的惊喜着张大的眸子,让康熙哈哈笑了起来,“喜欢吃就多吃一些,不要像你阿玛那样,说什么养生清淡,就是个挑食的。”
挑食不好,尤其是挑食喜欢吃素的。
弘昼很不喜欢和胤禛吃饭,就是因为每每吃肉吃的正欢的时候,碗里就有代表了宠爱的素菜,不吃还不行。他深有同感的点头,“不挑”
康熙闻言很高兴,门边上的魏珠默默地在炉子旁备上一碗奶茶,然后放到几前,“五阿哥请。”
弘昼凑过去闻,鼻子皱了起来。
“不爱喝”
弘昼摇头,他指着康熙面前的茶碗。
康熙忍俊不禁,没有说话,魏珠见此又去炉子边泡一碗茶来。
弘昼觉得喝什么都行,只要不是添了很多东西的浓香奶茶。所以茶上来,他抿了一口摇了摇脑袋,“嗯。”
一副回味无穷般,满脸享受。
康熙魏珠见了都觉得好笑,又看他默默的吃了一碟,魏珠这才不着眼的收下碟子。
“小小年纪,竟然真的吃得惯清茶肉饼。”
弘昼嘿嘿笑,“不挑。”
“那酒好不好喝”
弘昼还是笑,不过用手敲了敲脑袋,“痛。”
“知道痛就好,酒不能多饮否则伤身。倒是书要多读,九归是谁教的”
“嗯”
“一归如一进。”
“见一进成十。”
弘昼很自然的接了下一句,康熙见此点头,“好孩子,这是谁教的”
“阿玛。”
“胤禛”
“阿玛。”
弘昼点头肯定道,这让康熙有些意外,毕竟胤禛好读书但也仅限于部分。像这种算术杂学一等,向来都是对付考试所用。朝中的许多科举学生进了官场,只要用不上的就将此丢在一旁。
这让康熙有些不满。
登基为帝之后,康熙很明显的察觉到满汉之间的差距。虽然天下是爱新觉罗家的,但是满蒙人的习俗文化浅薄,前期光靠武力成事,轮到他自然要以政治文化将满汉蒙之间的差距。作为皇帝,他更要做好表率,尽量的将自己的不足填补追上。
最初的时候,康熙摒除一切门户偏见,向多位在数学方面学有专长的西洋传教士虚心求学。渐渐学得小成,自然就能傲视朝堂上文武百官。
这也造成在户部等差事上,虽然表面看着办的极好。但在最早的时候,但凡康熙问话时,尚书等人都答复不上。亦或者科举有才者,都会被有关系的前辈们提醒着,深学研究算术的妙处以此争取夺得康熙的青睐。
但不管怎么说,有天赋有学得算术的人还是少数。
康熙很遗憾,但也不算很在意,毕竟这只是他懂得其中一样罢了。且看胤禛算术不佳,不也在户部里闯出了一片天地
还闯出冷面王爷的名声。
正是闲情时候,康熙对于弘昼也有几分耐心,哪怕他年纪小但是难得有个不笨的孙子听他算术,想来也不是坏事。更何况弘昼是听得懂的,也会在适当偶尔的时候嗯嗯应两声,展现出几分对数字的敏感。
当年攻读微电子科学与工程这个专业,放在如今如同鸡肋,但专业之下所需要的是扎实的数理基础。这是记在脑子里的知识,只要不失忆痴呆,是谁都拿不走的宝贝。
虽然康熙说的很浅薄,但他游刃有余,言语中透露的信息来看,算术的知识比邬思道完全不是一个门槛的。弘昼对此有些意外,本来只是讨好应付的心态也有了转变。
他为何要表现对数学的兴趣
因为他对文学的绝对隔离太深,就算是有心旁听,也不能控制大脑对此的控诉和无趣。
这种入门级的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什么诗词歌赋。弘昼自认自己努力过了,既然不能就是面对现实,避开短处发展长处。
反正现在看来皇位和他们家没有关系,未来也不是他的,那就无所谓以后做什么了。但是弘时等人的表现来看,胤禛等人对学业之事看得很重,所以他不能当纯粹的学渣,应该当偏科的天才。
如此,才有理由和机会躲开那些知乎者也。
邬思道是胤禛请来的先生,事事必定是以胤禛的要求为先,所以弘昼觉得顺势展现自我大概很慢,而且会完全被胤禛控制着说一不二。想要当一个偏科小阿哥,这个愿望大概有点难。
但是做主的是上面的皇帝,他最亲亲亲亲亲的康麻子爷爷呢
那可是渣爹见了都要跪下的主。
弘昼觉得此行秋狩真的是意外之喜,万万没想到游刃而解了心里的几件事情,顿时笑得更高兴了。还在康熙的教学提问下,高兴地用点心开始数数了。
康熙也觉得意外之喜,两爷孙路上笑呵呵的没有停。等到途中用膳午休之后,还带着弘昼一起在御车上,开开心心的玩起了五子棋。
五子棋老少皆宜,弘昼要按照年龄的表现,聪明而不要太过分的不断乱下棋。
康熙自然不会欺负小孩子,所以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笑着不停把棋子撒开别处,让弘昼继续下。
弘昼无法,只能僵持着继续装傻下去。
于是,一局竟与象棋一般半天都没有结果。最后弘昼受不了了,在中间的一片白色中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