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宁安还是发烧了。
封允下午去公司忙了一场, 忙完已经晚上八点多钟, 他没去酒, 直接回了家。
客厅里亮着灯,但却没有宁安的身影。
他的房门开着, 里面一片静谧,没有一丝声息。
宁安是一个很少浪费时间的人。
平日里这个时间,他要么在外面工作, 要么在家里工作或者学习,很少有不见踪影的时候。
封允疑惑地走过去, 靠在门框上往里看。
宁安房间里像平日一样干净整洁, 只有床上鼓着一个小包, 一撮乌黑的发从被子里支棱着翘了出来。
“宁安”他走过去推推他, 有点疑惑“今天怎么睡这么早”
被子里传出一点声息,像痛苦的呻吟声。
封允把手伸进去, 触手滚烫。
他把被子掀了,看到宁安难受地蜷成了一小团。
光线打在他透着薄红的脸颊上,他迷迷蒙蒙地张开了眼睛。
骨子里自带的那股清冷味道被高烧撕的粉碎, 微蹙的眉和烧红的脸,以及干燥的嘴唇都让他看起来虚弱又柔软。
他难受地蹙着眉头从他手中抢被子“有点冷。”
“你发烧了”封允去拿了耳温计,放他两边耳朵里各叮了一下,取平均值,三十八度九。
他弯腰抱他,想带他去医院,宁安拉住他的手, 轻轻摇了摇,可怜极了。
他不能摇头,一摇头就疼的厉害“不用,你再帮我熬碗姜汤,我发发汗就好了。”
白天的姜汤只能聊作抗寒之用,寒气入了骨髓和肌理,这会儿发作起来,人就发了烧。
明明白白是冻出来的病。
宁安心里清楚,去医院也只是打一针,把烧压下去,但身体里的寒气不逼出来早晚还会再发作。
封允已把他半抱了起来,宁安急的抓着床头栏杆不松手,声音被烧的有一点哑,又带了些难得的柔软,但说出来的话却和平时一样坚决“你听我的。”
封允赌着气把人放下“我就是平时太听你的了。”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倒了水过来喂他喝了,然后冷着脸去厨房熬姜汤去了。
宁安重新裹紧了被子,只露出脑袋来,他半合着眼睛,十分精神去了八分,看起来可怜巴巴。
封允煎了浓浓一碗红糖姜汤,里面还特意放了葱白,等凉到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地端到他唇边。
宁安靠在他胸前,接过汤碗,闭着气,一口气将一碗姜汤全喝了。
随后他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不多时就发了一身汗出来。
睡衣被热汗染湿了,发梢也黏腻腻地贴在了额头上,很不清爽。
等汗发的差不多了,他把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额头覆了一层汗,一张脸也被捂得红彤彤的。
浑身上下都漾着热腾腾的水汽,连眼睛里都像蒙了一层水雾,他看着一直坐在床边担忧地望着他的封允“我想洗个澡。”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宁安让封允有一种错觉,不像平时那么独立坚强,反而像是很黏人的样子。
封允把他湿透的额发往上捋了捋,沉声道“不能洗,我给你擦擦,换床被,换件干净睡衣。”
宁安是真的太难受了,他感激地道谢“麻烦你了,下次你生病的时候我再照顾你。”
封允简直哭笑不得“求你了,盼我点好。”
他端了盆热水,把宁安睡衣脱了,快速擦了一遍,然后换上干净的睡衣,用被子一裹,把人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呀”宁安蹬了蹬腿。
“到我床上睡一夜,明天把你被褥换换再回来。”
“不是啊,封允,我的还能睡。”宁安垂死挣扎,奈何一动就头晕,只能扶着头干哼哼。
“少爷,我快让你累死了,您老可省点心。”封允半是嫌弃半是哄骗“都是男的,睡一张床怎么了”
宁安头疼的厉害,被封允不容置疑地抱到自己卧室放到床上,拉了柔软的棉被盖的严严实实。
棉被和枕头上有淡淡的柑橘香气,是封允身上的味道,很温暖,让人很容易放松。
宁安被这味道包围着,来不及去想更多,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封允看他安静地睡在自己床上,虽然明知道他在生病,却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一夜都睡的很浅,怕宁安的体温升高。
一晚上不停地监测着他的体温,中途叫醒他喂他喝水。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半夜的时候,宁安退烧了。
他这才长长吁了口气,整颗心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出神。
宁安醒着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很难靠近的清冷感,除非他愿意对着你露出一点笑容。
可睡着了之后,却又带着股难言的天真,很诱人。
烧退了后,脸上的薄红也退了下去,只留下一片莹润的白。
修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着,红唇开了一线,能看到里面一线雪白的牙齿。
他的刘海蓬松着,整个人看着年龄特别显小。
他很变态地喜欢他生病和睡着的样子。
这样子的宁安,像是成了一个放下坚强,可以全心全意来依靠他的孩子。
他喜欢且享受这种感觉。
可事实上他也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有坚持,有理想,十分强韧,就连真动起手来,也凶狠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