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预热以及最初上映的时候, 田晓辞曾短暂地回来过一段时间。
他的时间很紧, 除了连轴转般跟着剧组在各大城市及院线间跑宣传外,完全没给自己留出任何的私人时间。
最后一站恰恰是a市。
这个时候电影的口碑和票房都已现出雏形, 成绩好的甚至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结束这晚,剧组定在凯旋顶层庆功。
田晓辞和剧组工作人员相处的很好, 怕大家闹的太晚, 他特意将第二天的返程机票订在了中午。
结束完下午的宣传返回酒店时, 他听到工作人员在小声议论, 说晚上的庆功宴可能会有投资方的人过来参加。
“模特”的投资方颇众,除去一些小的投资方,主要投资方还有三家,其中一家便是沈氏。
其实拍摄期间,沈清川也曾到过剧组几次, 但田晓辞每次都刻意避开了。
后来, 因为别的演员都有自己的团队和助理, 而田晓辞什么人都没带,沈清川也曾暗暗借着剧组的名头帮他安排了一个私人助理。
只是田晓辞发现后, 把那人也给退了回去。
或许是直觉,也或许是警戒心理, 一向不多管闲事的田晓辞问了工作人员一句是哪边的投资人过来。
工作人员也还没弄太清楚,只说刚接到通知有很重要的投资方过来, 但具体是谁还不知道。
田晓辞点了点头,沉默着将目光投向窗外。
夏天天长,虽然就快到下班时间, 但太阳还很明亮。
法桐树的叶子被阳光打出一片片阴影,车子在阴影间穿梭,入眼的光线忽明忽暗。
他被那光线牵引着,怔怔地出了一会子神,然后掏出手机来。
他的唇抿的很紧,眼睫低垂,透出一线幽暗的光,拇指的指腹仿佛无措般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片刻
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将电话拨给了导演张旗。
当沈清川的名字从电话那端传来的时候,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建设,他还是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由内而外麻了一下。
像是被电流击中了,也像是自己身体的某个开关被人碰到了,打开了,有什么东西汩汩地流了出来。
他沉默着挂了电话,表情依然是平静的,只是脸色变得更白了一些,近乎透明。
他拥有过的东西十分少,所以一直都很长情。
即便已经离开沈清川两年半了,也一直没有办法将他忘记。
他从没有很刻意地去想过他,更没有打听或者关注过他的任何消息。
可却习惯性地每天都分一点时间给他,近乎神游般,近乎无意识地,也近乎本能地想念他,想念他们在一起过的日子。
即便有些细节已经越来越模糊。
他的想念和爱恋都很隐晦,只存在于他自己心里。
在他自己那个小世界中的沈清川,和现实世界中的那个沈清川,似乎早已不是同一个人。
他甚至很少想到他的名字,只是用“那个人”或者脑海中那个高大而英俊的形象来代替。
但毫无疑问,他支撑着他,也丰富着他。
可是今天,这个名字实实在在地响在了耳边。
不可控制地,他与他过去的那段记忆,那些近乎模糊的细节,几乎在瞬间又重新变得鲜活了起来。
他垂着眸子近乎虔诚地想,原来他的名字竟有着这么神奇的魔力啊。
所以自己从来都不想,是对的。
他回到自己居住的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
望着镜子中略略潮湿的年轻人,鲜嫩挺拔的像雨后的一竿修竹般。
仅仅两年多而已,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男孩子身上最珍贵的少年气一直存在于他的身姿与眉眼间。
他还是那么瘦,大约是心事多学业重的原因,即便饮食上不再刻意控制,也没有长胖一点点。
只是仔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气质变了一些,略沉稳了些,目光也稍稍沉郁了些。
此刻,那沉郁的目光仿佛有了穿越时空的能力,再次回到了他与沈清川在一起的那段日子里。
很多次,他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带着湿意的发梢时,有一个人会很强势地从背后将他覆住。
他环住他腰的手臂很有力,会快速而准确地将他按进那个坚硬而滚烫的怀抱里去。
田晓辞的眸光闪了闪,像灰烬中残余的一点火星,然后他又很伤感地笑了笑,那点火星便熄灭了。
在他的记忆中,沈清川是十分重欲的一个人。
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几乎每晚都会被他按着,变换着各种姿势,随他颠簸沉浮。
这样的人身边是离不了人的,他不知道,沈清川今晚是单独过去,还是会带着别的人。
他靠在盥洗台前,微微仰头,不明白沈清川为什么会来
遇到他不会尴尬还是早已经彻底忘记了他,又或者,对他来说,他这个人根本无所谓
然后他又想到,沈清川几乎从不看娱乐新闻,他大概根本不知道他回来。
不对,他大概连他早已离开都不知道,又何谈回来
沈清川对他来说,是一件想要又买不起的奢侈品。
虽然知道最终拥有的不会是自己,可也不代表看到别人拥有会没有感觉。
田晓辞沉默了片刻,然后给工作人员打了电话,说临时有些别的事情,不能过去了。
然后他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紧接着,他将机票改签到了第二天清晨五点钟。
沈清川是临下班的时候才做了这个决定。
他慎重地挑选了衣服,换好之后又扯了下来,重新选了套更随性日常的。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去见田晓辞的最佳时机,可这个人现在就在这座城市,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他忍不住不去见他。
他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想对他说,他什么都懂了,想对他说,回来吧,想对他说,以后会好好爱护他
最想对他说,他爱他,只爱他。
他抗拒不了田晓辞对他的诱惑,也抗拒不了他内心的情感,他想见见他。
见见那个他渐渐不是那么熟悉的田晓辞,就算只看一眼,只说一句话也好。
他走向宴会厅紧闭的大门,眸子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而微微眯起。
从十几岁参与公司事务以来,他做出过无数关乎沈氏生死存亡的重大决策,可从没有一次是这么紧张的。
宴会厅的大门被侍者向两旁推开,他强作镇定地走进去,接受着熟悉的各色寒暄与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