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近日里三天两头地就送些点心过来, 楚染习以为常, 正想哄得陆骗子吃些,见到陆莳手里的几本账簿恰好是温泉馆的。
她想多看一眼,陆莳不经意间就以书册掩盖起来,“陆相,你藏什么”将挡着的书册拿走, 上面的几张销毁过的欠条, 上面都有名姓,略一想好像是前几日入宫的那几个世家子弟。
“我只当陆相以何妙计胜过霍启, 不想还是靠着温泉馆里的生意, 啧啧啧真是高估陆相了。”
温泉馆入不敷出,也有几分原因是纨绔子弟玩闹过后就欠着账,赵家哪里敢和官斗,唯有捏着鼻子不做作声, 陆相接手后肯定要讨回来的。
陆莳不答,算是默认,楚染好奇道“你追回多少银子”
“几万两银子, 账目上有几十万两,怕是一时间追不回来。”陆莳坦诚道。
“你是不是得分我些,给西北也没有这么多银子。”楚染将手里的点心直接喂给她, 顺手翻起这些陈年旧账,“要银子之事也不难, 只要不怕得罪人, 上门去要, 肯定要得回来。”
世家大族都爱颜面,被追债的要上门,肯定会拿钱打发了事,赵家不敢做的事了,陆莳是肯定敢的。
陆莳手中多能人,接手后将赊下的旧账都归结在一起,命人去追账,将以前欠下的亏空都弥补上。
“殿下烦这些也无用。”陆莳直接将账目拿回来,不让楚染再看,小东西掉进钱眼里去了,西北就像窟窿一样,把一个公主变成一见钱眼开的小小财奴。
“陆相,温泉馆是我的。”楚染不甘心。
“殿下缺什么去账房支取便是。”
“账房里有几万两”
“那倒是没有。”
“骗子。”
楚染一气之下,端着点心就走了,带着人离开卧房,恰好赵顾宁要来求见,她回头看一眼陆莳“将人留在花厅里,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她去而复返,换了一身靓丽的裙裳,还未跨过门槛就被人拦住,“殿下打着臣的旗号赚银子,可曾分过臣些许”
廊下婢女见此,纷纷退了出去,甚至不忘将屋门关好,气得楚染冷笑“陆相规矩甚好。”
“殿下规矩亦不错。”陆莳冷眼看着她,婢女不在就捏捏她的耳垂,“殿下想让谣言成真”
“陆相吃醋了”楚染眼前一亮,气势不知自哪里又攒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别扭的人,“陆相将银子给我,我就不去见她,如何”
脑子里就记得银子,一点亏都不肯吃。
陆莳收敛笑意,兀自不肯承认“殿下想多了。”
“那就算了,我去见赵顾宁。”楚染作势要开门,动了动身子,腰间那只手扣得更加紧了些,压制住她无法动身,“你不吃醋就松开我。”
屋内一阵沉默,陆莳忽而将人拉得更近些,触及到她眼里的笑意后不得不抬首望着她,让她如常人般承认是不可能的。
陆莳的性子霸道中透着沉静,这般看似极为妥帖,若遇到其他不通她性子的人,早就被推得远远的。楚染性子大咧咧的,尤其是被陆莳养在府内后,愈发率真,反不见前世里的阴沉。
陆莳将她养成这般,也不知是好是坏,好比在前世里,她是万万不会同商人在一合作,更不会扶持赵家,这些的起因算是在陆莳的身上。
陆莳思绪混乱,什么都会想到,前世今生总会想得有些糊涂,她沉迷于过往时,楚染紧紧盯着她,将手臂揽过她的肩膀,“你在想什么,赵顾宁还在等我。”
听她言语,陆莳方想说不许去,可又说不出口,只得将人松开“那你去吧。”
她口是心非,楚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陆莳遇到这些私事都会让人看不清她的态度,她想了会,小心道“不如我们一道去”
“不去。”陆莳转身就回案后,态度比起方才更差了些,让楚染摸不到头脑,自己扭头时看到南窗下的桃树,她弯了弯唇角,陆相约摸就是吃醋了,只是脸皮薄说不出口罢了。
也就此时正经些,指不定到夜间就会变得不再那么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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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里的赵顾宁没有等候多久,刚饮过一盏茶就瞧见款步而来的公主,她起身将人打量一眼,红色的百褶裙在眼前闪过,纤腰楚楚,女子风情毕露。
“赵姑娘为何而来”楚染先道。
“不日将回江南,特来与殿下道别,宫里绸缎一事还要多谢殿下搭手。”赵顾宁道。
“举手之劳。”
赵顾宁今日无打趣的心思,瞧着楚染灵动的眉眼后,想起外间的谣言,不知殿下是何心思,她苦涩一笑“殿下可听到外间谣言了”
“有所耳闻,霍栎传出去的,陛下降罪于他,想来你大可轻松一阵,生意之上的事我不大懂,但霍家接连损失两人,于你们商户也有益处。既然你来了,不妨告诉你,霍栎腿断了,一时半会不会和你们争什么了。”
赵顾宁听的心口一跳,“陛下降罪如此狠”
“怪他自己惹到不该惹的人。”楚染随意道,想起赵顾宁毕竟未进入朝堂,不免宽慰几句“这是公主府与霍府之间的瓜葛,与你们赵家无关,回去时多加小心。”
她随口的安慰让赵顾宁心生一暖,道“殿下宽慰倒也奇怪,不过我经历的事多,也不会害怕。听说连小将军要成亲,到时我定不在,先将礼送上。”
赵顾宁行事周全,礼更周全,让楚染无话可说,让人将礼收下,让阿秀从库房里亦选了一对玉佩送她,道“下回来郢都城时记得带些南方吃食过来。”
随口的话,赵顾宁记下了,带着玉退出花厅。
她一走,楚染觉得有些可惜,让人将赵家的礼给连成送过去,自己回屋去找陆莳。
扶持赵家的事算是稳妥了,假以时日也能够越过霍家。赵家本就是经商大家,京中无人才被霍家压制着,如今形势大变,断了霍家的生意,也算的砍断恒王的臂膀。
她满心欢喜回卧房,陆莳犹在处理公文,见她回来,也未曾在意,似还在生气。楚染笑过一笑,心想,陆相怎地关键时候就脸皮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