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现在还受着伤,肯定跑不了多远,相修泽惊慌失措地让人去找。
一个小时后,助理告诉他,林出了医院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去钟溪的研究院了。
相修泽一愣,这才慢半拍地意识到,林的那身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明明这些年的折磨已经让林对世界没有了留恋,钟溪却还像是深扎在林心中的根,哪怕在荒芜的沙漠中也能生长得盘根错节,霸占林的全部心神。
不知道为什么,相修泽突然对钟溪产生了一种近乎怨恨的情感。
如果不是钟溪
如果没有钟溪
林一旦决定做的事,就算是相修泽也没有能力改变他。
又过了一个月,林几乎是每天大伤小伤不断,却从来没有吭一声,他自顾自给自己缠上绷带,不太严重的伤有时候都懒得管,等着它自己结痂愈合。
他这样对钟溪放水到几乎泄洪了,对他根本没抱什么希望的相季阑自然很快就发现。
林在接到相季阑让他过去的消息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将手中的光脑放在了桌子上,只带了一把刀过去。
相季阑让人把他接回了相家老宅,依然是三年前那个地下室。
林被人搜了全身,发现除了一把钝刀之外,没有什么高危物品,才放他进去。
林缓慢走了进去,夕阳从背后洒下来,他的手缓慢摩挲着腰间的刀,在地下室的门关上之前,突然回头看了一眼。
夕阳灿然,被一扇铁门关在了外面。
相季阑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他“你来了。”
林走过去,面无表情地说“我来了。”
相季阑垂着眸看着自己掌下的手杖,道“我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你都没能把钟溪杀掉,反而把我拍过去的其他人都解决了,怎么,你是打算明着违抗我吗”
林慢慢地走过去,微微歪着头看着相季阑“我以为我这些年的违抗,你已经知道了”
相季阑嗤笑一声“那你觉得你能对抗得了我”
林围着他转了半圈,鞋跟在地下室的水泥地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修泽一直都在为了你违抗我,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但却不怪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问“为什么”
相季阑说“因为他就算继承了整个相家,也逃脱不了我的手掌心,他所得到的势力全都是我允给他的,就像是三年前一样,他和相修齐联系的第五星系的好友,也是我的人。”
林不为所动。
相季阑漫不经心地说“我当时还想着,如果你真的被修泽动了手脚查出不是特例,那我就任由他们把你送去第五星系,然后悄无声息地杀了你。谁知道,啧,你竟然只是个d的实验品。”
林对实验品这三个字已经免疫了,还在说“实验品也有实验品的好处,起码我多活了五年。”
相季阑似笑非笑“对,还和一个男人谈了恋爱。”
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他已经三年多没有任何表情了,乍一笑出来显得异常怪异,他手指轻轻碰了碰腰间的短刀,淡淡道“我也要多谢你把我从第四星系叫回来,要不然我也不能再见到他。”
相季阑也笑了“他和帝行治愈特例的系统很快就会完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会让你成为第一个被治愈的特例。”
林眉头轻挑,不可置否。
相季阑“但是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吗”
林还认真想了想,说“不会。”
相季阑又问“那你觉得,我会让钟溪彻底完成这个系统吗”
林说“不会。”
相季阑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我是先杀了你好,还是先杀了钟溪好呢”
林围着他又转了半圈,淡淡地道“就非得死一个吗父亲,您的爱好还真是特别。”
他漫不经心地把刀从腰间拔了出来,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刀背微微一动,林冷厉的双眼倏地看向相季阑。
相季阑不在意他的杀意“你以为在这里杀了我,就能走出这个地下室”
林站在相季阑三步之外,他站定后许久,才缓慢往前走了一步,垂着眸说“当然不能,所以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相季阑眼瞳微微一缩。
林噗嗤一声笑了,他眸子弯弯,好像当年对着钟溪时那样,心情十分愉悦。
而现在,他可能是真的愉悦。
“这句话太不对了。”林说,“说的好像我要和你殉情似的。”
他低眸认真想了想,说“要是想殉情,我也想和钟溪一起殉情,和你一起死,我亏了。”
相季阑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一把刀你就想杀了我在你挥刀之前,我就能先让你死。”
林再往前走了一步,相季阑霍然起身,把手杖抬起,底部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林,他冷笑道“你想现在就死在我手里吗”
林也没打算拿刀火拼,他从善如流,随手将刀扔到地上,伸了个懒腰,塞到衣服里的长发顺势披散了下来,挡住他的侧脸。
因为心情莫名的开心,林感觉脚底下好像长满了花朵,他一直冷厉漠然的面容也柔和了一些,眉目间一片泰然的温柔。
相季阑在看到他的脸时,手指一颤,瞳孔狠狠缩成针尖。
下一秒,林冲他勾唇一笑,手指上勾着一根头发丝似的细线,牵着地上的刀柄。
他轻轻一扯,刀柄出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
夕阳已经全部落下,黑暗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彻底笼罩了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响彻一角。
研究院内,d伸了个懒腰“钟溪还有最后一次调试,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出最终结果,晚上我们再加个班吧。”
钟溪正在一旁喝咖啡查看数据,闻言点点头“嗯。”
d无意中朝他看了一眼,愣了一下才说“不至于吧钟溪,这些年你都熬了多少个通宵了,不至于加个班你就哭成这样吧”
钟溪“”
钟溪满脸疑惑,直到一滴水缓慢落在他手上,他才意识到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泪水。
心间好像有什么堵住了,而且恍惚间还觉得耳畔有一阵风刮了过去,一声微弱的闷哼。
他皱着眉擦了擦,有些不耐烦道“别废话,忙你的去。”
d只当他是累的,让他去休息室睡一个小时,省得猝死在研究院。
钟溪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天,才嗤笑一声。
他无意中扫了一眼光脑上的时间。
星历951年,1月20日。
作者有话要说偷砸闹铃的皮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