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没兴趣探听一个中年大汉的内心世界,自打他去了一趟北宫,对刘意的好念念不忘,隔三差五就去刘意那蹭饭,何氏起先还会骂几句,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随刘辩去。
进入六月后天气越发炎热,刘辩借着皇帝优势往北宫搬了不少好东西,昨天送个冰鉴,今天送点蜜浆,整的刘意跟宠妃一样,还成天在刘协身边炫。
刘意直接拿刘辩当智障儿童看,无他,这年头贵上天,有钱有权才能用的东西是冰箱,蜂蜜水,连个空调都没有。
就这玩意还想收买她,做梦。
没想到刘协对刘辩的好感度直线上升,成天阿兄不离口。
刘意德行
排除那些不高兴的,三姐弟的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刘辩上朝如上班,刘协读书是上学,剩下一个刘意家里蹲,吃吃喝喝不要太幸福。
刘意想喝冰阔落,炸鸡,冰淇淋
有时候刘意想,虽然穿越不太美好,看在穿成公主的份上勉勉强强了,只要日子太平,她这个公主别太跳,这辈子也算值了。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等刘意看到阿史准备冬衣时,她才意识到天气有些转凉了。
“黑羊羔的皮”
刘意不太喜欢这些皮草,倒不是什么保护动物,只是这个时代皮草加工处理简陋,现代的皮草处理都要经过一系列化学手段,古代的可想而知。
阿史看上去有些沮丧,“少府送来的只有这些,往年还有丝绵的。”
除了刘意要穿的,阿史还要准备宫女的,和刘意的丝织品不同,宫女的冬衣简陋不说,还特别粗糙,刘意摸过阿史的冬衣,虽然也是丝织品,但是粗糙厚硬,不像是给人穿的,当地毯还差不多。
阿史已经是好的了,一些宫女只能穿麻,葛制成的布,这些衣料在夏天清凉透气,到了冬天简直要命。
于是大家就会想办法往衣服里面塞东西,刘意是丝绵袍,用上等的绢制成面料,再往里面塞丝绵,和现代的蚕丝被差不多。不过阿史她们用不起丝绵,于是改塞絮,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去年的丝绵,掏出来洗洗晒干了继续用。
比絮还差的叫缊,旧絮加乱麻的结合体。这些糟糕的填充物加上僵硬粗糙的布料,穿在身上可想而知。
别问棉花,问就是没普及。
丝绵不够阿史只能折腾少府送来的皮草,不过阿史似乎对皮草格外不满,照阿史的话说,这是匈奴才穿的东西。
刘意没出声,衣食父母衣食父母,她这个生活五级残废哪敢和阿史呛声。
因为刘辩经常来北宫,刘意的生活质量提升不少,除了吃的喝的,还有用的。连带着刘协跟着沾光,今天少府又派人送东西,刘意直接让小毕接手。
她在捣衣。
刘辩被迫脱下外袍,拿着木棒和宫女一起忙活。他对这些不感兴趣,碍着刘意的面子折腾两下。
“为什么朕,我也得做”
简单来说捣衣就是把衣物放在平整的石板上,然后拿木棒敲敲,把它们敲软,变得稍微能穿点。
这些基本是穷人才干的,富人,尤其是刘辩这种做到皇帝份上的,和家务活绝缘。
刘意和刘协一起忙活,听到刘辩发问,语重心长忽悠他,“这叫体会民生。”
“可我是皇帝了。”
“就因为是皇帝才需要。”混熟了刘意和刘辩很随便,没什么皇帝公主之分,“只听别人说,不去亲眼看,回头被卖了都不知道。我问你,入冬以后百姓吃什么”
要是敢说句何不食肉糜的话,她直接拿乱麻糊他脸上。
刘辩说不话来,刘意又是杀气腾腾的,他只好把力气发泄在冬衣上。
不知道什么时代的李白大大这样说过,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听着诗意一片,真动手干起来,刘意累到手酸,她放开手坐下来休息,站着的小毕走上来,“长公主,少府送了些笔墨过来。”
刘意抬眼越过小毕,不远处站着一人,看绶带估计品级不高。小毕和她说过,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是卖官得来的,三公都卖过,这种低级的小官,估计也就那样。
“送到董侯屋里便是。”
没必要套近乎。
刘意喝完白开继续奋斗,小毕习以为常,转过身把人送出去,“这边请。”
小毕身后刘家三姐弟还在捣衣,天底下最尊贵的三人做着穷人的活计,送笔墨的官员看了好一会,直到小毕不耐烦赶人,他才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路上同行的宦官主动开口,“守宫令不必担忧,长公主向来宽厚,很少为难我等。”
“不是。”青年回话,“只是觉得,长公主和一般人不同。”
耳闻是虚,眼观为实。再浅显不过的道理,无人拿到陛下面前讲。
宦官暗地里撇嘴,不同,什么不同,长公主已经十五,又没嫁人,哪个不想着一步登天,做陛下的姐夫。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位守宫令早就娶妻了。
两人再无话,日头逐渐下沉。宵禁后的雒阳只剩更夫的梆子声,青年点起油灯,窗外星子满天,他在油灯下提笔写信。
先帝驾崩后朝中发生不少事,青年挑挑拣拣,概述了一部分,竹简书写内容有限,几句话后只剩一枚竹简可落笔。
今日进宫见长公主,教陛下民生
窗外秋风起,油灯跳跃,摇曳的灯光照见尾端,落款两字。
文若。
秋日的一个晚上,刘辩照例偷溜到北宫,厚着脸皮要加餐,刘协捧着刘意塞给他的烧饼,满脸疑惑。
“可是餔食时间早过了啊。”
刘辩动手去抢刘协手里的烧饼,“你还吃呢,为什么我吃不得。”
兄弟俩打打闹闹,刘意见怪不怪,刘辩来挺好的,至少这段时间刘协精气神好了不少。
有句话怎么讲的,饭还是抢着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