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冀州方面的焦灼, 公孙瓒这边可谓是春风得意。他拿着刘意送来的拜帖,和刘纬台炫耀, “想不到我公孙瓒,也有一天能接到汉室公主的拜帖。”
他可不是什么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 像袁绍一样,出身名门, 一呼百应。都是生母卑微,袁绍运气好被人过继,公孙瓒就只能自己打拼, 幸亏容貌出众被太守看中,做了女婿。
公孙瓒的崛起是老老实实靠自己挣来的。年少时和刘备皆拜师卢植,后来因机缘做了长史,往后就是靠战功和人头爬上去的。
他打仗勇猛,又有白马义从,往后名气越发大, 黄巾起义时,幽州胡人作乱,河北无人平定,公孙瓒数次征战, 多有功劳, 乃当世英雄。也不难怪赵云将公孙瓒奉为偶像。
像公孙瓒这类在打仗中赚下功劳的鹰派,和鸽派的刘虞天生不对付。刘虞治理幽州期间,为防止被抢风头,公孙瓒曾暗杀刘虞派出求和使者, 两人理念不合,多有摩擦。
接下这桩活时,公孙瓒就是乐的。虽然他与刘虞有隔阂,但荀谌求上门来时,刘虞还是把这事交给了他。
公孙瓒心里也清楚,刘虞是怕自己离开幽州后,他趁机夺取幽州。因而把机会让给了自己。
解救汉室公主,虽然比不上和胡人作战来的刺激,但名誉足够诱人,谁不爱锦上添花。在入驻冀州后,麹义和黑山军的退兵更是增长了公孙瓒的面子,一方面他长驱直入,替刘意扫平冀州之难,另一方面,公孙瓒的驻留给刘意带来极大危机感。
没有袁绍和公孙瓒唱对台戏,公孙瓒一家独大,刘意毫无优势。
他把里头的文书又看了一遍,字体顿挫有力,应不是刘意亲自书写,唯独那一方红印,入了公孙瓒的眼。
若是在太平盛世,他公孙瓒岂能得汉室公主的低声下气,也只有这乱世,乱世
公孙瓒摸着上头的红印,忽然动了心思,“二弟,为我起一卦如何”
刘纬台以占卜为生,是幽州有名的卜数师,今之公孙瓒求卦,刘纬台没有拒绝,他随公孙瓒行军,见冀州方面退兵,公孙瓒又是意气风发,心中已有定数,按照步骤替公孙瓒起卦,片刻后眉开眼笑,“将军定能心想事成。”
公孙瓒道,“我还未和你说所求何事”
刘纬台笑而不语,这大约是卜数师特有的神秘,两方对视后,公孙瓒大笑,唤人来吩咐下去。“传我命令,设宴迎接长公主。”
他很好奇,所谓的汉室公主和后宅里头的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
拖了数日,难得接到公孙瓒的回复,刘意多少松了口气,问起沮授要如何安排,从前她就一个人,单枪匹马的,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她代表的是整个冀州,行事需要有所考虑。
“拖延数日方才送来回帖。”田丰脸色不佳,光公孙瓒这个态度,就能看出他对刘意有多怠慢。
以及吞并冀州的野心。
刘意这边钟林给她传了赵云的消息,“子龙尚在公孙瓒大营,听子龙所言,公孙瓒并未接见其他人员。”
这是件好事,至少公孙瓒认可了她这个州牧的身份。
沮授思量片刻,给刘意安排起随行人员,“主公为冀州牧,公孙瓒乃奋武将军,自然要公事公办,文官武将需得一同前往。”
这话刘意还没反应过来,田丰已看向沮授,不赞同道,“长公主初掌冀州,官员多有不服,让他们陪同长公主,若是宴中公孙瓒发难”
沮授续话,“方知人心。”
两人对视,田丰皱眉,“公与认为,有人会投靠公孙瓒”
刘意已经反应过来,“公孙瓒名动河北,战功无数,又有精兵,刘虞都须让三分。相比韩馥与我,更有实力,何不投靠公孙瓒,拱手让出冀州,他日还能升迁。”
“肉食者鄙。”田丰很不赞同刘意的说法,固然会有一两个投机取巧之辈,但像田丰这类冀州本地的官员,实际不太欢迎公孙瓒加入。
刘意和韩馥地位不稳,为寻求巩固,会倾向他们冀州本地集团,因此即便刘意是女郎,他们也愿意拥戴,因为刘意没有影响本地官员的利益。
但是公孙瓒不同,公孙瓒征战多年,手下能人无数,若收复冀州,定会派出自己人整顿冀州,届时人员调动,升降就不是田丰他们能决定的。
抛去所谓的家国大义,大部分人都是考虑自身利益,乱世求自保何错之有。
沮授道,“公孙瓒和刘虞多有间隙,冀州粮草充足,主公无兵,公孙瓒拿下冀州如取囊中之物,他若是拿长公主名义转攻刘虞,恐遭天下指责。到时冀州怕是有兵祸。”
两人一言一语,例举了公孙瓒入主冀州的种种后果,刘意笑起来,“这番肺腑之言,光我一人听可惜了。”
与其说是沮授和田丰的检讨,更像对冀州官员的警告。
“不如告知他人,做警示之言。”
这就是要沮授和田丰做说客了,两人领命,“遵命。”
宴会安排在三天后,同行的官员都被沮授和田丰洗脑过,说白了都是冀州本地官员,他们可以忍受刘意当州牧,但不允许公孙瓒过来插一脚。
幽州这么大还不够你公孙瓒撒野吗
刘意瞧着这群斗志高昂的文官,再望公孙瓒军营里杀气腾腾的武将,总觉得自己没什么战斗力。
有句话怎么说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不过现在能不能清,刘意还是说不准的,她大致勾勒了下公孙瓒的形象,决定拿出先前柔弱无助的样子,能不能骗过公孙瓒另说,占据道德高地非常有必要。
比起邺城里的画栋雕梁,公孙瓒的军营透着一股子肃杀味,接待她的人是赵云,这段时间的军旅生活让他成长了不少,见到刘意也是绷着张脸,规规矩矩抱拳行礼。
“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