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的光线明亮耀眼, 照在陈婉约通红透彻的脸蛋上, 漂亮的双眸迷一离, 眼里的焦距全部落在前上方男人解到一半的衬衫上, 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其他的所有光,物, 气息都是不复存在的。
有的只是感官上,前所未有的异感, 每根神经都在倾力宣告着它们的活泼欢快。
陈婉约快哭了。
虽然之前不是没试过,但她都因为昏倒而没什么印象, 眼下的自己俨然就像一只被剥了毛发的羔羊,吊在架子上任人宰割。
“贺,贺其琛”
“你不把我当人为什么要在这里。”
“不, 不是你简直不是人。”
回想起他今天早上对自己的态度, 陈婉约越想,心里越觉得憋屈。
昨天同样唐突但至少她是有意识和一定准备的,哪像现在连个正儿八经的窝儿都没有, 而且灯开的这么亮,他是生怕她看不清他的禽一兽面孔吗。
到最后, 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好饿。
为什么非要赶在吃饭的时候来做这种消耗体力且单一重复没有意义的运动。
暖色灯光下,陈婉约的指甲抠入男人的肩膀, 低声呢喃“我好饿”
闻言, 已经准备停下来并且做收尾工作的男人淡淡看她一眼, “贺太太。”
“嗯”
“你平日的端庄哪儿去了”
“嗯”
陈婉约微微睁开眼睛, 半迷糊地朝他看着,小嘴一撇。
她又哪里不端庄了
这种事情还怎么端庄。
而且不是他先不正经的吗。
陈婉约见他眸里含笑,不打算和她多说的样子,眉头拧起,抱着他的胳膊,“不行,你把话说清楚,我又哪里不端庄了”
“乖,先忍忍。”他捏着她的下颚,低声哄道,“晚上再喂饱你。”
陈婉约用三秒时间反应过来他理解的饿和她说的饿不是同一个意思。
她说的是肚子饿。
他说的是什么没喂饱她他想表达什么
她需求大
陈婉约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人格和智商都被这个狗男人按在地上碾压得碎成渣了,她一边捡起地上的小裙裙穿上,对他的所有表情动作熟视无睹。
女人不说话,只能代表一件事。
她生气了。
而且现在这样子气得不轻。
“不好意思。”求生欲还是让贺其琛及时理解过来,不温不淡地纠正自己的犯错态度,“我刚才误解你了,贺太太人前还是很淑女端庄的。”
陈婉约没搭理他。
生气的样子大概像只小河豚两边脸颊气鼓鼓的。
“还有昨晚的事”贺其琛清咳了声,不是很自然地道歉,“也是我不好,是我多想,抱歉。”
陈婉约收拾妥当之后,往他面前一站,个头虽矮一截但气场十足,咄咄逼人地问“那你说,你哪里错了”
你哪里错了对男人来说是世界性难题。
贺其琛不慌不乱“你认为我错的地方我都错了。”
这样一来,陈婉约找不到他的任何漏洞,也没法找茬。
女人在找不到发火的地方时,通常会翻旧账。
他们没什么旧账,但新账是有的,比如刚才他带着她在更衣室就和谐了
陈婉约深呼吸,“误会这件事我不计前嫌,毕竟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不知者无罪,但是刚才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贺其琛轻描淡写“爱。”
陈婉约“”
他还有脸说
陈婉约“我不是在问你做什么。”
贺其琛“你明明在问”
陈婉约“你明明做错事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理直气壮的和我说话”
贺其琛“我没有。”
陈婉约“好吧,你没有,都是我的错,你什么错都没有。”
贺其琛“”
关于这个逻辑问题,他似乎争不过她。
按照智商比例来算的话,这不应该啊。
看着这个男人沉默几秒钟后,陈婉约的心境逐渐平缓,开始思考到自己刚才好像有些蛮不讲理,于是语气软了下来,思维也清晰。
“我不是问你刚才我们做了什么,而是需要你反省检讨下自己为什么要带着我在这里,为什么不是回床上。”
贺其琛“这里怎么了”
陈婉约“不舒服。”
贺其琛“你刚才不是挺爽的吗”
“”
门,砰地关上。
三秒后,贺其琛被赶出去更衣室,隔着一扇门,开始思考人生。
以及,他刚才那句话带来的危害性。
没思考出结果,他需要明白一件事。
在他们夫妻生活和谐之前,他的那句非常真实,且发自内心的一句话,让和谐两个字告终,并且等待他的可能是睡沙发。
自从和那个狗男人在更衣室运动后,陈婉约大概两天没和他正式交流调解过。
他可能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并且和以前一样继续以忙的理由搞忽视,让陈婉约暗自下决心,这已经不是一些珠宝首饰衣服包包能解决的问题了。
起初,贺其琛硬是让她把他的微信黑名单给放出来。
放出来之后,他是这样和她调解的。
是我错,行了吧。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早点睡。
我工作了。
陈婉约面无表情地回删了,留你占内存。
贺其琛
删还是懒得删的,和土狗讲不通这些事情。
陈婉约合上手机,走进大练舞厅,决定专心工作吧。
这里经过简单的装修过后已经恢复以前简单低奢的样子,等以后时间充足,陈婉约还想把地板全部更换一遍。
至于这里的舞团成员,她其实想重新筛选的,但见她们齐心不搞分歧,她便打消这个念头,反正舞团能多一个人也能养得起。
只不过她们可能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价变化,看见陈婉约之后,一个个好像说好了似的,昂首挺胸,视而不见。
若是从前的话,陈婉约大概会冷声训斥几句。
现在她没当一回事,径直走过去,若无其事地练自己的。
陈婉约没有换舞裙,但腰肢柔软,跳起舞来并不比她们差。
只是基础的几个动作,就让人意识到,有些人的天赋是后天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弥补的。
步伐轻盈,舞姿优雅。
明明休停五年,但肢体的每一步舞蹈动作都没有偏离。
只是她的脚还是有所缺陷。
就在大家期待她能不能旋转的时候,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地上怎么有东西”
这句话一出,原本沉浸在自己表演中的陈婉约无法再忽视,不到半秒的迟疑后,双脚突然失去小脑控制似的,重重地往地上跌去。
地板闷闷的碰撞声,听得看客不由得心悬,尽管摔倒的并不是她们,但那个声音入耳之后,各个人不禁打了个颤。
门口,江漫柔一身和大家不同,一眼就看出是c位的舞裙,踩着同色的舞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停留在陈婉约的跟前,居高临下的抬了抬下颚,笑容阴诡。
刚才发出声音的人是她。
江漫柔最清楚陈婉约骄傲的地方和柔软的弱点,只要够狠够到位,她不信自己会输给陈婉约这个已经五年没有跳过舞的废人。
低头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人,江漫柔恶狠狠地希望她就这样永远起不来算了。
表面上,她还是要装一手的,专业版表姐白莲微笑道“哎呀,表妹怎么在这里,还跌倒了,谁欺负你了”
说完,她看向围绕在杆旁的众人。
大家表示,她们离陈婉约远得很,没人欺负,也没人绊倒,是她自己摔的。
至于什么原因,当然和江漫柔说的话有关系。
地上有东西这一句对于陈婉约来说,是最大最令她反应激烈的话了。
她们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则感叹当初的天鹅沦落成一只小鸭,没有人同情,也没人为她打抱不平。
陈婉约低垂着额头,视线在自己那只受伤的脚上停留半晌,在嬉嬉闹闹的笑声中,慢慢地站起来。
因为这一摔,她的头发不知道怎么乱了。
美人儿乱糟糟的长发反而更添几分凄凉凌落美,恰到好处的柔弱,眼神却尖利刚劲,没人注意到陈婉约看似不喜不怒的面孔下,藏着怎样的狠劲。
江漫柔继续演戏道“哦,我知道了,是姐姐我不好意思,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敲门,不小心把你给吓着了,你没事吧,脚要不要紧,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陈婉约唇间溢出简短两个字“表姐。”
江漫柔幽幽叹气“你可不要认为我在故意针对你,咱们好歹都是姐妹一场,以前搭档过白天鹅黑天鹅,我怎么会针对你呢。”
啪
巴掌声响起的时候,全场还在笑。
在响声落下的第三秒,她们的笑声才逐渐停止,全场陷入不知所措的状态。
寂静良久。
江漫柔可能连捂脸的动作都忘记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比不上她此时被惊愕占据的所有感官,脑海里可能连自己被打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呆呆的,怔怔地看着出手极快并且狠辣的陈婉约身上。
“你”
陈婉约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打人的手,笑靥如一朵彼岸花妖娆绚丽,语调是婉转的阴柔,“姐姐的确没有故意针对我,但我是故意针对你的,你可知道”
“陈婉约你病还没治好把,你个疯子”
像一只迟疑的树懒,直到陈婉约转过身,江漫柔才意识到脸上的疼痛并且伸手捂着被打的地方,比起脸上的疼,她更在意她在舞团团员们心中的印象。
她这几年给外人树立的形象是积极向上的励志女神,在大家心里也是可以取代陈婉约位置骄傲独立的成功女性。
花费那么长时间塑造的形象,怎么可以在短暂时间里被销毁还是被陈婉约销毁的
哪怕明知道是自己先挑食让陈婉约摔倒,哪怕明知道她脸上的疼痛比不上陈婉约摔在地的一半疼痛,江漫柔还是气得火冒三丈,二话不说地冲过去,去扯陈婉约的头发。
江漫柔自认为自己能打得过陈婉约,就算打不过,旁边也是有舞团成员帮助她的。
因为是趁陈婉约不注意,在她身后偷袭,江漫柔很轻松地就从陈婉约头上扯下来几根头发。
不等江漫柔继续出手,门口再一次响起一道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