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简不看平哥儿,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茶,一边用茶盏盖子拨拉茶杯里的泡沫,一边轻声说道,“你如今长本事了,会跟人家小娘子动粗了。”
平哥儿吓得忙站了起来,“阿爹,我,我没有。”
赵世简依旧不看他,继续喝茶,“这几年,你在福建这边顺风顺水。整个福建,你跟个太子爷似的,谁都不敢惹你,你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太子爷了。如今了不得了,青天白日的,你都敢跑到良民家里,轻薄人家未婚的小娘子,你还不如去逛窑子呢。”
阿爹何曾这样跟他说过话,平哥儿吓得立刻跪下了,“阿爹,儿子错了”
赵世简重重地放下了茶盏,站了起来,背起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和你阿娘把你护的太好了,让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你大哥八岁的时候,独自一个人上京城,小小年纪面对一堆子的人精,不敢说错一句话,不敢做错一件事。你老子我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这么多年,当年差点被皇帝老子砍了脑袋,也没敢去轻薄人家良家女子。”
李姝见他怒气上头,忙起身,拉拉他的手,“官人,好生跟他说道理。”
赵世简回身,拉起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娘子,你先回去歇着,我与这个孽障好生说一说。”
李姝点了点头,“那官人不要太生气,索性没酿成大错。”
说完,她又看向平哥儿,“你好生跟你阿爹认错。”
平哥儿低着头,“都是儿子的错,让阿爹阿娘操心了。”
李姝不想干涉赵世简教导儿子,自己先走了,出门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李姝才一出门,赵世简回身一抄手,把墙上的鞭子拿了下来,走到平哥儿面前,对着他的后背狠狠抽了三下。
平哥儿顿时疼的缩成一团,他长这么大,何曾挨过打,更别说挨鞭子了。
“阿爹,阿爹,儿子错了,儿子再不敢了”
赵世简嗤笑一声,“瞧你那怂样,就你这样的,也就敢欺负欺负人家小娘子把你丢到战场上去,你怕是头一个要吓得尿裤子了”
平哥儿虽然疼得厉害,听见阿爹这样糟蹋他,心里也不服气,抬起满脸是泪的脑袋,犟嘴道,“阿爹,儿子没有,儿子,儿子是喜欢甄大娘子,并不是要轻薄她”
赵世简坐下了,又喝了口茶,“哦,你喜欢人家就是跟人家动粗你什么时候见到我跟你阿娘动粗了,难道你老子我就讨厌你阿娘”
平哥儿疼得直抽气,“儿子,儿子不敢了。”
赵世简哼了一声,“你老实给我待在家里,你喜欢人家你喜欢人家哪里新鲜活泼还是桀骜不驯不服你的管教你那是喜欢人家你分明把人家当阿猫阿狗,不服你的管教就要驯服人家你是元帅府的公子就了不起就可以欺负人家那是不是皇城里的公主见到你了,就可以戏弄你”
平哥儿依旧不服气,“儿子没有戏弄她,儿子就是喜欢她”
赵世简见他倔强的小模样,心里有些好笑,你小子毛都没长齐,知道喜欢小娘子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十一岁的时候,就开始做梦梦到陌生小娘子的事情。
“别跟我说那些废话,在家好生给我待着。下个月,送你回京城,让你这个土包子好生开开眼,什么叫真正的贵胄子弟。你以为你整日骑着高头大马吆五喝六的,就是贵公子了我还告诉你,去京城了,把你身上的臭毛病都给我改改,在京城里,若不是有你老子我的脸面,你连个屁都不算。你若还是张牙舞爪,不等你姨妈和圣上收拾你,你阿爷和你大哥先把你打服帖了”
平哥儿缓了半天,身上没那么疼了。赵世简打他,未曾用力,只是略微伤了些皮肉,养两天就好了。
平哥儿见阿爹坐下了,自己也撑着站起来,因后背疼,趴到了旁边的塌上面,“阿爹,儿子去京城可以,阿爹能不能,能不能先给儿子把,把甄大娘子定下”
赵世简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都别想,你给我老实去京城。现在给你定了,过两年你在京城看多了名门淑媛,你反悔了,难道人家甄大娘子就该给你填坑你去了京城,跟着你大哥好生读书习武,若考不出个功名来,别说甄大娘子,假大娘子你都别想,当光棍去吧做老子的儿子,身上没个功名,你就只配打光棍”
平哥儿顿时被他爹这无赖嘴脸气得后背更疼了,“阿爹,阿爹,考功名儿子肯定会考,可,可万一儿子走了,她嫁给了旁人,那儿子还考个屁啊阿爹当年考功名不也是为了让阿娘高兴的”
赵世简继续喝茶,“你只管去,过两年,若你真能考上功名,再定也不迟。若你没有功名,还愿意娶她,也不是不能商量。但你小子万一到时候眼眶子大了,看不上人家,我自会让你阿娘给她好生陪嫁一份妆奁,找个男子汉嫁了。现在你就别做梦了,别糟蹋了人家。”
平哥儿一个晚上被亲爹糟蹋的不行,心里的倔脾气被激起来了,“阿爹说话算数”
赵世简放下茶盏,“你老子我用得着骗你这个怂货”
平哥儿哼了一声,“必须得阿娘答应了,儿子才放心。不就是考功名,好大个事儿。”
赵世简哈哈笑了,“你个井底之蛙,回京城去好生见识见识再说大话也不迟。京畿之地卧虎藏龙,你二舅苦读十几年,才勉强中了个二榜孙山,你比你二舅好在哪里你勤奋不如他,你谦逊不如他,哦,你吹牛是一等一的厉害”
平哥儿又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理他。
这个小儿子是两口子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赵世简不想他长歪了,今儿才下了重手,这会子也心疼呢。
见他又犯驴脾气,赵世简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外,吩咐下人把平哥儿抬回房去。
赵世简回房之后,李姝忙起身迎接,“官人,都说通了吗”
赵世简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稍间里并排放的两张圈椅上,“娘子莫急,这小子欠收拾,打他一顿,老实了些。我预备过一阵子送他回京城,让他回去跟着庆哥儿读书习武,考个功名,见见世面。总是待在这里,他快要成井底之蛙了。”
李姝虽然有些不舍,也点头道,“官人说的有道理,他是该回京去了。”
赵世简知道她不舍得儿子,拍拍她的手背,“娘子要不要一起回去住一阵子”
李姝摇头,“我就不回去了,官人在这里呢,我哪里也不去。平哥儿回京,家里有阿爹和大哥大嫂照顾他,外头庆亲哥儿教导他。但官人这里,只有我了。”
赵世简听到这里,把她揽进怀里,“娘子莫伤感,孩子大了,就让他飞去吧。”
李姝嗯了一声。
元帅府最不缺的就是棒疮药,平哥儿后背的伤,养了两天就好了。他又开始活蹦乱跳,想出门。
赵世简给家里下了命令,不许二公子出门一步,家里谁敢不听。李姝也不好私自放平哥儿出去,索性不见平哥儿的面,省得他来缠磨。
平哥儿在家无聊,叫了澄心来,给了他一些银子。
“你去买一些好料子,再买一些好点心,送到甄家,就说我前儿莽撞了,给他们父女赔礼,等我身上伤好了,再去见他们。”
澄心兴兴头去了,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哥儿,甄家又搬家了,是将军给他家找的新宅子,我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平哥儿顿时瞪大了眼睛,“阿爹,阿爹怎能这样阿爹,阿爹有没有为难他们”
澄心摇摇头,“多的我也不知道,将军做事情,谁敢胡乱打听,这还是甄家头先的邻居家跟我说的。为难估计是没有,听说甄家搬家时不慌不忙的。”
平哥儿顿时泄气了,摆了摆手,“东西都给你吧。”
澄心忽然把脑袋凑过来,悄悄说道,“哥儿,甄家虽然搬家了,但我听说,甄家说的亲事也黄了。因还没换庚帖,那家人主动上门退了亲。”
平哥儿顿时眼睛又亮了,“阿爹说话果然算数,那就好了,等过两年我考上功名,哼,我让那个臭丫头再跟我神气”
澄心陪笑道,“哥儿,可不能再动粗。哥儿不知道,这小娘子,都是要哄的。哥儿这样没个好声好气,哪个小娘子也不喜欢。哥儿只想,将军平日如何对夫人的,哥儿学个一成半成,也就够用了。”
平哥儿腻了他一眼,“她能跟我阿娘比我阿娘多斯文,多贤惠”
澄心忙点头,“是是,她自然是不能跟夫人比的,只是,谁不想听好话呢。哥儿是男子汉,长得英俊,家世又好,您但凡软和一点,别说甄大娘子一个平民女子了,京城里的名门淑媛怕是也没几个不喜欢哥儿的。”
平哥儿被他夸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好乱开玩笑的,你又没成亲,怎地知道这样多难道你背着我逛窑子了”
澄心忙摆手,“没有没有,小的怎能去那种地方,将军知道了不要打断我的腿。再说了,我是哥儿的跟前人,岂能跟那些风尘女子们厮混到一起给哥儿丢脸。”
平哥儿斜眼看他,“你知道就好,咱们家再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你要是敢在外头胡来,不等阿爹的军棍,我先打断你的三条腿”
澄心吓得立刻捂住裤子,“不敢不敢,哥儿放心”
主仆两个说了一会子话后,平哥儿打发澄心走了。他还要读书写文章呢,赵世简每天临走时给他布置功课,完不成就等着挨揍吧
过了十几天,赵世简果真让人送平哥儿回京,并提前给庆哥儿以及赵书良几人写了信,连景仁帝那里,他都写了奏折报备。
平哥儿走前找李姝歪缠。
“阿娘,要是我能考上功名,是不是阿爹说话就能算话”
李姝点头,“算话算话,一定算话,有我在呢,你阿爹不敢糊弄你。”
平哥儿斜眼看他阿爹,“阿娘说的我才相信。”
李姝用手指点他额头,“作怪,你阿爹为了你,操了多少心。你以为回京城那样简单的,什么不要准备好。你大哥不在这里,我们身边就你一个,能不疼你,你阿爹就是疼你,才打你的。”
平哥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儿子都知道,儿子晚上给阿爹敬酒赔罪。”
赵世简笑道,“赔罪不敢,二公子以后别拿后脑勺对我就好了。”
李姝哈哈笑了,“好了好了,都要回京了,好生跟你阿爹说说话,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笑完了,李姝又摸摸平哥儿的头,“你一走了,我跟你阿爹又要好多天吃不下饭了。当日你大哥走时,我晕了半个月才好呢。”
平哥儿惯常就爱撒娇的,听到李姝说这话,立刻蹭过来,蹲下身子,把脑袋埋在李姝怀里,“阿娘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天天想阿爹阿娘的。”
赵世简放下茶盏,“好了,别撒娇,惹得你阿娘要掉眼泪。东西已经收拾好东西,明儿快些滚蛋。”
夜里,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吃了顿晚饭。
吃饭的时候,平哥儿一会儿给阿爹倒酒,一会儿给阿娘夹菜,忙的像只小燕子一样飞来飞去,夫妻二人笑看着他一边忙活一边小嘴叭叭不听地说话逗趣。
吃过了饭,平哥儿把一根珍珠发钗塞给李姝,“阿娘,您替我把这个给甄大娘子,让他等我回来,不许她偷偷嫁人了”
李姝正经地点头,“你放心,阿娘定会看好她的,好生照顾她,不会让她偷偷嫁人了”
平哥儿笑着揽住李姝的脖子,“阿娘最好了。”
等平哥儿回房去了,李姝拿着发钗笑得直打嗝。儿子早恋,还让她帮着传信物。
第二天,平哥儿在张副将和几十个护卫的护送下,带着几大车的礼物,往京城去了。
平哥儿走后,李姝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叫了甄大娘子到元帅府里说话。
甄大娘子给她行了礼,然后坐在那里没吭声,不像上一次那样活泼。
李姝先开口道,“上回犬子无礼,冲撞大娘子了,我在这里替他陪个不是。”
甄大娘子立刻起身,又屈膝道,“夫人折煞我了,是我对公子失了敬意在先。”
李姝笑了,“你别怕,快坐下。他本就有些驴脾气,除了他阿爹,谁也治不了他。”
甄大娘子又坐下了,“夫人,都已经过去了。”
李姝屏退了众人,“他已经回京城去了,走前,让我把这个转呈给大娘子,并让我带话,说,说,算了,我这里有一封书信,大娘子自己回去看吧。”
李姝跟甄大娘子说了一会子话,就打发她走了,并送了丰厚的礼品。书信和发钗,都夹在的礼品里,甄大娘子并未拒绝。
甄大娘子回家后,先看了书信里霸道的语言,又看了看发钗,有些发愣,愣了一会儿后心里直骂,这个活土匪走了最好,这样阿爹就不用急着让我嫁人了
骂完了,想到那天他粗鲁地在她身上摸的几把,顿时又红了脸,把发钗往袖子里一藏,小跑着出门去了。
身后的丫头看的心里直叫,大娘子,您可跑慢些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三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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