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周。
都过七点半了,班里座位才稀稀拉拉地坐满了一半。
“又是周一怎么又到周一了,我的周六周天呢”卫和平抱头哀嚎,顺便抬头瞄了眼学习委员刚刚写在黑板边上的周一课表,“卧槽,第一节课上数学”
他立马转身扒住后桌桌沿“班长,借我数学作业抄抄救命用”
许文杨被他吓了一跳,又有点无奈“你没写么老林布置了两张卷子,你要哪张”
卫和平火烧火燎地说“都没写完都借我抄抄,好人一生平安”
“行吧那你等等,我找找。”
还差半小时上课,卫和平烧得屁股都坐不住了,猴急地四处乱瞟。
江淮挎着书包进了前门。
今天周一,穿了校服,单辫儿束在脑后。他长得好,又常常不笑,会散冷气儿似的。卫和平初中第一次见江淮,就觉得这人像根结了冰的铁棍,外面冷的,里面硬的。
真男人。
上了高中后,就变成了捂在棉被里的铁棍,天天睡觉。
卫和平想起昨天江淮给他发的消息,连忙招招手“淮哥”
江淮在他这儿停了停。
卫和平“你真写数学作业啦”
江淮点了下头。
卫和平吃惊得像是发现江淮背离了强者法则,偷摸恋爱了“你怎么想起来写数学作业了你终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吗”
江淮瞥了眼卫和平桌上刚写了两道选择题的数学卷子,嗤道“滚,补你的数学作业去。”
走到倒数第二排。
倒数第一排的同学已经来了。这位同学从书中抬眼,向江淮弯了弯嘴角。
江淮视而不见,坐回了座位。
第一节课数学课,就是班主任林飞的课。
林飞一进门,就扯起了上周周五的旧账“本事了啊你们,作业不写,课本不带,你们上学来干嘛的政治课不是课才进理科班几天啊都找不着北了是么”
不用猜都知道政治老师保准去跟林飞告了状。
“都不做作业是么政治作业你们政治老师查,数学作业我查,”林飞指着第一排,“王静,你去挨个收作业,没写作业的自己自觉站起来不然查到你了还没站起来,就给我滚出去。”
周一头一节课就班主任发火,底下安静得落针可闻。
王静从第一排开始收作业。
刘畅脸色不太好他刚刚从家里反省回来,他做了个屁的数学作业。
王静例行公事“作业呢”
“我上周没来,不知道数学作业”刘畅压低声音,往后摆摆手,“别查我,你去查别人。”
王静犹豫了一下“你先站起来吧,待会儿你自己向老师解释。”
刘畅一瞪眼“我不是说了我”
林飞一声吼“刘畅出去站着”
刘畅“”
第二排的卫和平没等王静来,就自己乖乖地站了起来。
开学第一个周末,都过得挺飘,班主任的作业都站了四五个起来。杀鸡儆猴,刘畅被撵出去,其他的都自觉站起来了。
七门作业,江淮就写了数学。
把数学作业给王静的时候,江淮明显感觉林飞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一圈。
林飞从王静手里接过两沓数学卷子,都点了一遍,把卷子卷起来往腋下一夹“没写作业的都跟我出来一趟。”
老林一出门,班里嘈嘈杂杂起来,一个个跟劫后余生似的。
但江淮没说话,没交头接耳同桌赵天青体训去了,后桌薄渐,也没人能让他交头接耳。
他照惯例,在桌面上铺了本书,掏出耳塞,准备睡觉了。
但“啪”的一声,后桌突然掉在地上一支笔,骨碌碌滚停在江淮凳子腿边上。
江淮捏着耳塞,低头看向凳子腿边上的笔。
他侧腰,拾起来,头也没回,手指夹着往后递了过去。
笔从他指缝间慢慢抽走“谢谢。”
江淮没说话。
笔帽的金属挂钩轻轻地卡了下“前桌,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拿个笔都费劲。
江淮索性转头过来,把笔放到了薄渐桌子上,抬眼“说什么”
薄渐弯着唇角“比如谢谢我”
江淮“我给你捡笔,我谢谢你”
“不是捡笔。”薄渐慢条斯理地说,“我督促你写完了数学作业,今天你没有被林林老师赶出去,你不应该谢谢我么”
薄渐似乎习惯性地要叫“林飞”,但又改口成了充满好学生酸腐气的“林老师”。
江淮皮笑肉不笑地问“两张卷子五十四道题,哪道题不是我自己做的我谢你干什么”
薄渐低垂着睫毛“算是给你的后桌一点点鼓励。”
江淮“”
薄渐“给么”
江淮觉得这人可能脑子有病“我谢谢你”
看薄渐嘴形,他大抵要说一句“不用谢”,但他还没有出声,门口一声怒吼“江淮,你在后面交头接耳什么”
江淮转回身来,林飞站在门口,眼睛冒火。
江淮“”
林飞指着他“站起来”
江淮站起来。
林飞问“刚刚说什么了”
江淮不说话。
林飞怒火转移“薄渐,江淮刚刚找你说什么了”
江淮没转头,他听见后桌凳子碰在地面上的声音。他抬了抬手,懒洋洋道“老师,没说什么,我就给他捡了支笔。”
“捡笔就捡笔,捡笔你说什么话嘴巴闲不住”林飞正在气头上,手指一指,“出去反省半节课。”
他稍一停顿“薄渐也出去。”
班里一阵小小的哗然。
相当于自带免死金牌的薄主席,一个星期上课被撵出去两回。被江淮举报了一回,被江淮捡笔坑出去一回。
这两人,八字不太对啊。
没写作业的刚刚夹着尾巴进来,后排两位大佬又接班出去了。
江淮顶着一张送葬脸,走到走廊窗边倚着。
两分钟后,他突然回过味来,眯眼看向薄渐“薄主席,那笔不会是您故意扔到我凳子旁边的吧”
阳光打在薄主席侧脸上,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