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修四肢像只树熊一样挂在她身上, 把她抱得死死的,她连动一下胳膊的余地都没有。
以前柳明修就有这个毛病, 睡觉总喜欢抱点儿什么, 在家抱着抱枕,和她一起睡就抱她。
为此, 谢蔷没少嘲笑他奶没断干净。
谢蔷她妈死得早,由谢正明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 谢正明为了把所有的爱都给她, 在谢蔷她妈去世后, 一直没有再娶别的女人。
到底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 平时要顾及生意, 回家又要照顾孩子,细节上很难做到事事俱全。
这也就造成了, 谢蔷的性格比一般女孩要更加自主和强硬。
她很少求人,也几乎不会对人服软当然了, 以她的家世背景,需要她低声下气和委屈求全的机会微乎其微。
撒娇只会对几个特定的长辈,诸如谢正明, 姑妈一类, 而不会出现在同龄人的身上。
刚开始谈恋爱那阵子,谢蔷其实是不习惯的。
年龄上她比柳明修虚长一岁,可在感情方面,似乎是柳明修一直在照顾她。
恋人之间应该做什么,该怎么去对另一个人好, 该怎么照顾对方,怎么服软,怎么示弱在这些方面,柳明修比她有天赋得多。
记得那时候她不习惯柳明修的亲近,险些一脚把他踹到床底下去。
幸好柳明修脸皮子够厚,不管她怎么踢怎么踹,他就跟一座大佛似的,赖在她床上死也不走。
四肢牢牢缠着她,把她嵌进怀抱里。
后来渐渐的,谢蔷不再那么排斥,开始习惯每晚让他抱着睡觉。
在洛杉矶那两年,每一个彻夜难眠的夜里,谢蔷不是没有想念过柳明修的怀抱。
她想,如果那两年他在身边,她一定会好过许多。
是这个信念支撑她回来。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还有另一个愿意疼爱她的男人。
可她没想过回来以后是这样的。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谢蔷还沉浸在往事的漩涡里,眼前光线突然一暗,男生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柳明修身躯覆上来,不偏不倚地找准她的唇,低头吻上。
他叼着她的唇,又含又吮,低低地喊“老婆”
谢蔷差点被吻得喘不过气,想抬腿踹他,却被他压住。她才记起今时不同往日,这王八羔子在她离开那两年,身高径直从一米七三窜到了一米八七,体重也相对见长,不再是以前那个清清瘦瘦的小少年了。
他今年十八岁了,骨骼已有成年男子的成熟,宽阔的肩,修长的腿,精实的腰,男性在力量上与生俱来的优势,还真不是她一个女孩子练过几年柔道就能抗衡的。
谢蔷挣扎了几下,没挣开,气愤地推了掌他的肩,“柳明修,你从我身上滚下去”
柳明修闭着眼,吻得很忘情,仿佛根本没醒,只是遵循梦中本能的行为。
一看就是做了什么猥琐的梦。
谢蔷紧紧抿住唇,坚守住最后一线阵地,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
柳明修的吻逐渐下移,从她的嘴唇,下颌,再到她的颈脖,“老婆,你好香”
领口扣子被松开的时候,谢蔷脑袋一炸,一巴掌挥在他脸上“柳明修,你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么你对你每个前女友都这样么好马不吃回头草听说过没你这种人下辈子投胎是要去做乌龟王八蛋的”
“”
柳明修脸上挨了一巴掌,这才真正醒了。
视野缓缓从模糊中聚焦,清醒,直到最后一丝朦胧褪去,谢蔷带着嘲讽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半张脸火辣辣地疼。
柳明修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的谢蔷格外主动,温柔地抱着他,对他撒娇,跟他说要老公亲亲。
柳明修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赶忙就把自己往上送。
常言道,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柳明修真是飘了,连这种梦也敢做。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母夜叉,抬手就是一巴掌,当初他就该拦着她不让她去学柔道,这大大增加了日后家暴的可能性。
柳明修脸上疼着,没了刚才亲热的劲儿,掀开被子,翻身下床,毫无诚意地说“不好意思,刚才做梦。梦错了人,搞错了对象。”
谢蔷气结,连呼吸都喘不匀了,“你恶不恶心,把我当成别人”
柳明修在镜前脱掉上衣,露出整片男生紧实的脊背和精瘦腰身。
他回头朝她笑“女朋友太多了,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谢蔷一个枕头摔过去。
这人真是太他妈不要脸了。
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狗眼喜欢上他
谢蔷巴不得当即穿越回去,狠狠给十六岁的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谢蔷在浴室里擦身换衣服,后悔之心与日俱增。
如果早知道柳明修是这副德行,她不如不要回来,就让她待在洛杉矶那个鸟不拉屎的别墅庄园里每天放放羊,数数牛,日落西山的时候吹着蒲公英荡秋千,等待第二天太阳继续升起,一日复一日,到老,到死。
总比现在这样好,每天受着内心的谴责,还要受柳明修这个王八犊子的气。
谢蔷脱掉上衣,站在镜前打量自己。
身段纤瘦得过分,甚至有些嶙峋了。一米七三的身高,体重还不到一百。
而这已经是两年以来,她最好的状态。
两年前沈文清刚接手成为她主治医生的时候,她整个人简直可以用骨瘦嶙峋来形容。
脱了衣服身上就只剩下一把骨头,还得了厌食症,每天吃什么吐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来一阵大风就能把她吹起来当风筝放。
后来在沈文清的帮助下,抗抑郁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她逐渐恢复了食欲。但那段时间身体损伤太大,各方面机能不是一下就能调节好的。
谢蔷抬手把长发挽起,透过镜面,看见自己腕上深浅交错的伤口。
吃完早饭,谢蔷不顾医生劝说,执意要出院。
护士拿来的药物和针水无一不被她拒绝。在洛杉矶那两年她几乎天天把药当饭吃,导致她现在看见药丸就觉得反胃。
早上柳明修得回趟学校,谢蔷赶在他回来之前办好离院手续,联系了自家司机,打算走个悄无声息。
刚到医院门口,她正埋头给司机发定位,眼前停下一辆黑色保时捷。
看车牌号,是平时接送柳明修放学的那辆。
后座车窗降下,柳明修一身校服,挑眉看她“想跑哪儿去”
谢蔷不乐意见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