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尖利的指甲轻而易举穿透了他的脑袋, 属于鬼的血液从伤口涌入他的头颅。成功接受了鬼舞辻无惨血液的童磨, 花费了上百年的时间成为上弦之贰。
八百比丘尼是童磨记忆中存在最长的人,作为人类时他最常做的事便是安静地看着她, 揣摩着她那张无波无澜的面孔下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情绪。
但在童磨成为了鬼的很多年之后, 他才忽然明白, 此前在八百比丘尼眼中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弱小、短暂、不值一提。
人类正是如此可怜的存在。每每想到这点, 童磨都禁不住要落下泪来。
但八百比丘尼却在渴求着成为这般可怜的东西,更是令童磨为她伤怀。
八百实在是太可怜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 童磨想
所以我一定会想办法,想出可以杀死你的办法。
童磨自己是杀不死八百比丘尼的, 这一点从他看到鬼舞辻无惨像打掉他的脑袋一样对待八百比丘尼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哪怕是对人类而言致命的伤害, 也无法令八百比丘尼接近死亡分毫。
所以童磨一直在寻找着,寻找着鬼舞辻无惨吩咐下来的、据说可以令八百比丘尼获得死亡的青色彼岸花。
童磨想, 只要找到了它,八百就可以前往极乐世界了。
所以在找到它之前, 童磨都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伊之助看到了坐在外廊的母亲,她肩上披着白色的披风, 样式似乎有些眼熟。
大抵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母亲转过了脸, 在看到伊之助的时候浮现出笑容。
“这么早就醒了吗”
八百比丘尼朝他招了招手, 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伊之助听话地来到了她的身边,也明白了自己为何觉得这件披风熟悉是童磨叔叔的。
也就是说,在他来之前, 童磨叔叔就先来过了吗
心里做出这种判断的伊之助嘴上却没有提及半句,他将所有的奇怪和疑惑都压在了心底,隐隐约约仿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累醒了吗”
母亲的声音将他的思绪唤回现实,伊之助摇了摇头,“哥哥还在睡觉。”
他对这种现象已经见怪不怪,自从来了寺庙之后,累每天都是如此,醒着的时间永远比睡觉的时间短,所以通常都是伊之助跑去和寺庙里的其他孩子玩,或是直接去找童磨。
有时候童磨要倾听信徒们的苦恼,伊之助也不方便待在房间里偷听别人的,他便自己在寺庙里闲逛,时不时去看看累和童磨的情况。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伊之助终于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也到了母亲和他们约好的过来接他们的时间了。
但她却说“因为家里的司机有事耽搁了,所以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
伊之助善解人意地点着头,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之后却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似乎在哪里也曾闻到过这股臭味。
这样的气味自然不是从八百比丘尼身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从童磨的身上残留的,寻常人必然什么都察觉不到,但伊之助生来便与其他的孩子不同。
他有着近乎兽类般过分敏锐的感知能力。
而从小在八百比丘尼的教导之下长大的孩子,也有着自己处理事务的能力。
他什么也没有对八百比丘尼说,更没有询问她什么,甚至丝毫没有提及关于气味的问题。
在他走遍了整座寺庙之后,做出的判断令自己都大吃一惊。
那股味道像是血腥般的臭味,最像源头的地方,似乎是童磨叔叔的房间。
意识到这一点的伊之助低着脑袋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家里的司机终于开车过来接他们的时候,伊之助也只是看着站在月色下的童磨,像往常那般朝他挥了挥手。
虽然尚且年少,在面对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的事情时,伊之助却冷静得不可思议。
哪怕是离他最近的累也没能察觉出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们回到家时,鬼舞辻无惨依旧没有回来,八百比丘尼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在同伊之助和累解释说爸爸最近公事繁忙之后,这两个孩子也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
虽然表面上还是像往常那样,但伊之助这一次却在心底里产生了怀疑。
他想起来了那股味道究竟是在哪里闻到的。
是在父亲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