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意漫天,愁云黯淡。
雪一时,炎凉冷暖复融水,人一世,恩怨情仇怎生消?
万里血踪雪留踪,蛇剑无杀无不杀。
杀!
黑衣墨剑共乌发,白雪琼叶裹素花。画一般美丽。
锦衣落叶蝶起舞,血染雪地融而化。诗一般凄艳。
杀!
薛万里双足如桩半步不退,血一滴一滴落下,身前猩红点点。厉无杀双足生根半步不让,汗一道一道流下,背后冷意飒飒。二人招式尽出,再无秘密可言,已是竭尽所能,再无余力可用。一言不合,更无情面可留!惟余滔滔战意,盈于内逞于外,心里俱是一个念头——
杀!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要么就是同归于尽,不死不休,死战!
死斗半晌,二人旧伤新伤一齐发作,精力体力均已告罄,一个灯枯一个油尽,犹在咬牙苦撑舍命相搏!
谁胜?谁败?胜就是生,败就是死,谁生?谁死?
薛万里浑身浴血势若疯虎,眼见一时取之不下,身上气力渐渐流逝,心下略感焦躁!这一局,输不起!一人败北两人没命,杀手本是冲自己来的,怎能让小方子遭受这池鱼之殃?便拉上厉无杀同赴黄泉,青龙教众环伺周边,又岂肯放过自家这小小同伙儿?这一战,死不得!奈何胜负难分,仍是僵局死局,又如何觅得那一线生机?薛万里心念电转,于惨烈战局中隐隐抓住一丝头绪。
“刃侵于胸,后路已无,绝境求生,当寻出奇之计。兵书有云,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蛇剑厉而轻快,既锋锐难当——”薛万里计较已成心中宁定,渐渐放缓了身形掌式,暗里凝聚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
一剑势如飞矢,当胸射至——
薛万里心如止水,眼见利刃及体,只是不闪不避。
厉无杀微一错愕,剑尖破体而入!薛万里一步踏过,胸膛迎锋而上!
电光石火,瞬间已知其意,厉无杀急撤掌中剑。
“哧”一声轻嘶,厉无杀收势不及,剑尖破体而出,对穿血肉之躯!
“嘿!”薛万里刹那近身,吐气暴喝,奋起一掌挟怒击下!
以身为鞘,胸藏锐锋,血肉饲剑,只为了——
这一掌。
倾尽全力的一掌,浴血搏来的一掌,势如奔雷的一掌,当胸击至!无法收剑,不及闪躲,厉无杀此时惟弃剑退后一途。然“蛇剑”怎可无剑?剑在人在,弃则必败,弃是不弃?这一掌直似越过千山万水而来,选择只刹那,生死弹指间,掌已及胸——
舍命?抑或舍剑?厉无杀薄唇轻抿,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喀哧”一声闷响,一袭黑衣腾空而纸,纸鹫般飘过皑皑雪地。
剑在掌中,带起一溜血珠弧状飞溅,须臾人落白絮血没雪地,一时悄无声息。
薛万里抚胸垂首,缓缓委倒于地,连连大口喘息!
这!又!完了!
小方子心惊肉跳,腿脚发软茫然坐在雪地上,忘了身下冷,忘了走上前。
风起云移,雪势见小。
薛万里撑起身,踉踉跄跄奔将过去,颤声叫道:“厉兄,厉兄,你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