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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清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眉心紧紧地蹙起, 双手不自觉搅在一起,锋利的指甲掐进了虎口的位置, 她却像是没察觉到疼一样。
意料之中, 情理之外。
此刻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半晌过后, 她才挪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腿。
付斯年不紧不慢地回到座位, 他黑眸中的惊涛一闪而过。离开了叶清安的视线,他连笑一下都觉得累, 更别提说话了。
身后胖子使劲地拍了他的肩膀,付斯年不耐烦地转身皱眉:“你有事”
胖子细长的小眼眯成一条线, 脸上肥硕的横肉一抖一抖的,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兴奋劲一样,“等会你有1000米你别忘了。”
付斯年回过身:“知道了。”
到了大学,生活上的时间和规律不像高中那样紧绷。这种学校组织的秋季运动会的比赛项目都是谁想参加谁参加, 没有什么强制性的要求。
但这么一来,整个年级报名的都很少。所以几个班导就点到谁的名谁上了。
胖子见他答应的爽快,厚厚的嘴唇掀了掀,精明地一笑。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中午了,付斯年的目光看向了叶清安所在的位置。远远地望过去, 稀稀拉拉剩了几个人坐在那,五颜六色的遮阳伞立起来,他的视线搜寻了一圈, 也没看到叶清安的身影。
付斯年皱眉, 正想过去。身后的胖子突然怼了怼他的肩头, 幸灾乐祸道:“付斯年,到你了。”
“恩。”他漠然地起身,身后的胖子塞了一块白布,上面别着曲别针。
鲜艳的红色数字印在上面。
付斯年接了过来。
在叶清安看不见的地方,他根本懒得伪装。他性格本就阴沉,对他来说除了清安以外,所有的人都不重要。
所以他和寝室里的人也不怎么来往。
不过胖子这个人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倒是挺有意思的。
等到付斯年走了以后,胖子对床的严三凑过来。他和胖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胖子肥的要命,他瘦的颧骨都突了出来。
严三一笑,大板牙咬在唇瓣上,嘴边胡子拉碴的:“付斯年去了”
他和胖子一样,都不喜欢付斯年。这会凑在一块,有点狼狈为奸的意味。
“去了。”胖子眯眯眼:“呸,我早说给他点教训了,还以为自己是寝室老大啊。”
严三:“我也看他不顺眼很久了。”
胖子啐了一口。见旁边的女生看了过来,连忙压低了声音,凑到严三的耳边和他咬耳朵:“你光说我,你东西弄好了没有啊”
“哎呀放一百个心吧你。”严三嗓子细声细气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有些尖锐。
“你小点声”
“知道”
“这次有他好受的了。”胖子搓了搓手,掌心被汗水浸湿,搓下了点泥。他连忙找了张纸擦擦。
严三略微迟疑了一下,“你说万一要是发现我是故意的”
胖子白了他一眼,“发现咋了,那投铅球的地方离跑道那么近,你就咬死了失误别人能说啥”
“哦,也是”
热辣的日光笼罩塑胶跑道上,随处飘散着细微的灰尘。
付斯年站在特定位置上准备就绪,只等裁判员枪声一响。
“各就各位”
“嘭”
周围的班级传来了呐喊声,付斯年看着身后的人如同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来,他不紧不慢地跟随其后。
旁边的人工草坪上站着几个女生,他的跑道在靠近草坪一侧。这几个女生站的太近,付斯年分神看了一眼,唐琳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他,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一圈两圈。
气息渐渐地不均匀,额头布满了汗珠,发梢打湿后柔顺地贴服在额前。
前几日的天气都很凉爽,如今秋老虎到了,气温猛地回升起来。
付斯年专心地盯着眼下红色的塑胶跑道。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生的尖叫。
似乎有什么东西直冲着他飞了过来,余光瞥到了一团黑影,他步伐停顿了片刻,抬眸看过去。
一颗铅球迎面砸了过来。
付斯年来不及准备,只能向前小跑了一步,侧了侧身子。但是铅球还是砸到了他的小腿上。不过好在他闪避的比较及时,所以只是擦着肉过去,没砸到骨头。
沉重的撞击像是火球一样,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的额头冒了冷汗。
猛地喘了两口粗气,被砸中的小腿已经麻木了。
第一个赶过来的是唐琳。她一张脸煞白,手都跟着抖了:“你没事吧”
她向后看了一圈,嗓子都喊的破了音:“来两个男生把他扶到一边去,刘佳你去找一下校医。”
后面的长发女生也慌了,连忙点着头小跑开:“哦。”
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谁都没想到。一时间,观众席顿时哄乱成一团,胖子头上披了件外套来挡光,他耳朵都快竖起来了,听着旁边的同学议论。
“发生什么事了啊”
“咱班付斯年被球给砸了”
“卧槽真的假的啊,铅球啊”
“对啊太他妈吓人了吧这也。”
“还好没砸中脑袋,就砸中小腿了。”
“这要砸脑袋不得砸个好歹啊”
“”
胖子鼻头沁出了汗珠,在听到付斯年没被砸中脑袋以后也松了口气。他只是想给付斯年一点小教训,还真没想过要让付斯年出什么事。
看来严三这小子下手也还是有分寸的。
胖子舒了口气。
严三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他从小长到大缺德的事情干了不少,但这害人的事还是一次干。明明阳光这么暖,他浑身像是泡在冰水里一样,连腿都软了。
周围的人都一拥而上的围在付斯年旁边,没几个人留意到他。严三趁着这个功夫赶紧低头从后面的铁栏杆绕着走开了。
付斯年被送到医务室的时候,嘴唇都白了。今天本来就热,他出了一身汗连短袖都被浸湿了。
受伤的地方肿老高,青色的淤血隐隐有发黑的架势。
唐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想帮付斯年,但被后者推拒了。
“不用你。”他的声音有些虚弱,能听出他正在竭力地克制疼痛。
唐琳站在病床前面,医务室的门外堵着一堆人,她心里有气,干脆站在门口:“都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回去。”
“刘佳,你去点名。”唐琳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蛮横道:“谁要是不在,记下来扣两分。”
她这么一喊,门口的人立刻散开了。
校医正在查看付斯年的伤势,“还好是砸在后面的肌肉上了,这要是砸前面少不了要骨折。”
付斯年还没说话,唐琳眼巴巴地凑过来:“校医,那他这个怎么办啊”
“我先开点消炎镇痛的药。”
“12小时内冷敷,24小时后热敷。”
付斯年疼的说不出话,薄唇死死地抿着。
倏地,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校医,我”
付斯年猛地抬头,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叶清安正无措地坐在旁边,一双眼眸惶恐地看向了他。几步远的距离,他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疏离退缩之意。
“清安。”付斯年的嘴唇动了动。
叶清安踌躇地挪了挪脚步,神情闪烁不明。她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很小很小地响起:“这是怎么了。”
唐琳凑到了她面前,一脸焦急:“跑步的时候被铅球砸到了。”
话音刚落,叶清安心倏地一沉。
“怎么会这样。”
这会儿她心里好像不是很在意付斯年隐瞒自己他的名字,也不在意小时候和他的那些矛盾纠葛。
她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弟弟一样关心。
唐琳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直跺脚:“谁知道啊,还好我一直跟在他身边,看到他受伤立马叫人送他过来了。”
叶清安的视线落到了付斯年的身上。
他可能真的是疼了,一直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冷汗顺着鬓角淌了下来,他的脸色几乎白到透明。
像是察觉到了她在看他。
付斯年牵强地扯了扯嘴唇,嗓音沙哑:“你怎么在这。”
叶清安来不及回他话,唐琳也开口问道:“对呀,清安你怎么也在这。”
叶清安看了唐琳一眼,又小心地瞥了付斯年一眼:“之前头疼,感觉有点中暑就过来了。”
其实是她不想在体育场待着了,又不知道去哪,干脆就跑了一趟校医室。
“对了,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东西送过去啊。”唐琳突然开口道:“我想起来一会他们比赛要用,刚才过来的急我忘记了。”
叶清安看着唐琳手里一摞的号码牌。
她犹豫着点了头:“哦好。”
说着,她正想伸手接了过来。
付斯年叫住她:“清安,我有事情跟你说。”
他的喉咙上下一动,手腕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叶清安想,他一定很疼吧。
没由来的,心里一软。
几乎成为了当时镇里最富有的人。
所以他其实特别恨他的父亲,因为他怎么都不会忘了父亲离世后,母亲当时悲痛欲绝的神情。
“斯年,妈只有你这么一个依靠了。”母亲哭的双眼通红肿胀,整个人憔悴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出人头地。”说到后面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付斯年当时就在想,一定要好好保护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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