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宪究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罗九宁的怒气,但显然,她此时非常的生气,而向来,她生气的时候是不喜欢这些宫人们瞧见的。
挥了挥手,他道:"下去,朕自会自己处理。"
站起来找了半天,因是才搬的新家,都找不到她的帕子是放在何处,裴嘉宪在床前坐了片刻,还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何处招惹了这孕中的妻子。
顿了半天,见那金策上洒着的全是米汤,他道:"难道是为了她们?"
他简直要疯了:"便选进来,也不过是为了伺候你,难道朕能吃了她们不成?"
罗九宁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梦见见丈夫睡了他的弟妹而生气吧。但是呢,她在孕中,本就易怒,只要一想起他和那个杜若宁来,更生气。
至于选妃嫔,笑话,他是用不了,但那是用不用的事儿吗?
他不是不想,只是有心无力而已。
聒聒噪噪一堆的女人,只瞧那金册上,呵,这个是容貌冠绝长安,那个是才情冠绝长安,嗯,个个儿都冠绝长安,等她们入宫来,且不说有没有宠,光是动点儿歪心思,就够罗九宁受的了。
她当然一个也不想要。
可是,身为皇后,这话她能理直气壮的说给裴嘉宪听吗?
当然不能,她此刻说给裴嘉宪听,他转身就能当着众臣的面,宣布自己不纳嫔嫔。这事儿于他倒是无碍,反正有了他也用不着,可她专宠善妒的名声,可就一辈子也喜不清了。
发完了火,心里当然就舒坦了,罗九宁于是沉沉睡了一觉。
待到再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九月,南宫两株香樟树上还有未死的秋蝉呱啦呱啦着。
"朕明白了,明儿一早朕就去趟北宫,跟皇祖母说一声,从此之后,永不选妃。"只见罗九宁一翻身,裴嘉宪便道。
也不知道是他还是阿青率着宫婢,地上的毯子都换了新的,裴嘉宪依旧是方才的姿势,就在床前的杌子上坐着。
"你去说了,太皇太后和西太后岂不是又要散出风去,说皇后易妒,怀了胎身还不允许皇上开宫纳妃嫔?"罗九宁的火似乎还未消了:"难不成皇上是觉得我的日子如今过的有点太好了,想给我找些不痛快?"
食得咸鱼抵得渴,这事儿还难办呢。
"那你说怎么办?"唯独床头有一盏灯,叫个耸肩的美人儿顶着,蜡烛融滴,一滴滴的,就往美人儿的肩膀上滴着。金钩挽着红纱帐,映漾着庭前花影。
面儿圆圆的皇后转过身来,烛光映着面颊,红的像春海棠似的,冷冷望着裴嘉宪看了半天,她忽而红唇一勾,就勾了勾手指头:"这事儿随它去就得,倒是你,上来,我有些话儿要问你。"
"你可还记得观音坐莲?"皇后吐气如兰,声音哑哑儿的。
裴嘉宪不知道自己在经历着什么,前一刻还冷若冰霜的罗九宁,此刻居然跟他研习起观音坐莲来。
"你躺着,躺着,我想再试试。"罗九宁说着,就开始褪自己的绸裤。
"不是才舟车劳动过?孩子不会有事?"裴嘉宪受宠若惊,但又惊又怕,他真是怕的罗九宁的脾气,却又不知道她下一刻什么时候还会发怒。
孕中的女子,似乎更容易想那种事儿,罗九宁自己动着,初时还涩,不一会儿就粘粘腻腻,说不出来的快慰,但大约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便动不得了,嘘嘘而喘着翻了下来,又睡到了一旁。
裴嘉宪才刚叫她燃起火苗来,见她翻身下去,转身便准备要从后面入进去。
岂料罗九宁又是一脚:"滚,滚出去。"
"阿宁,没这样儿的吧,你这……"简直是将他当个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面首一般。
罗九宁躺了半晌,忽而转过身来,气哼哼的说:"行了,明儿就开始选妃,只是,你休想我为你奔波这些事情。"
她不气别的,只气萧蛮说的,裴嘉宪也是试了很多女子,才发现自己只在他身上行。
这种愤怒,除了折磨裴嘉宪,似乎也再没有更好的方法,能给她去去火儿呢。
且说西华宫中。
丽太后是个最怕寂寞的人,先皇活着的时候,便是生病的时候,她总有个寄托,会给他揉脚,给他唱小曲儿,给他沏茶,或者临案磨砚,总之,她每每都能逗的先皇哈哈大笑。
先皇死后,她似乎也没有伤心过。
遗诏里立两个太后的先皇,她想通了,自己没什么可为他伤心的。但是,寂寞啊,她一辈子都在等待着先皇的宠爱,忙着跟嫔妃们争宠,从来没有寂寞过。如今成太后了,那些老嫔妃们都挪到了宫城最后面的上阳宫,一个比一个寂寞,也没什么宠可争了。
她的儿子登上皇位,按理她才是最后的赢家,可她就是不开心,就是寂寞,难过,伤心,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