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上,适合伏击二百精兵的地点其实不多。众人群策群议,很快就商量好了。
“半个时辰后,宇文镛还要找我开个会。我们会后出发。”
他和宇文镛分开驻扎,两支军队相距数里。
即有心腹提醒:“主公,宇文将军会不会已经接到消息,就等着您上门?”
重武将军一惊。
的确不好排除这个可能,青阳接到情报肯定晚于爻王发出指令。如今青阳派出的游隼都飞到北线大营,谁知道爻王的飞讯是不是已经到了宇文镛手里?
薛宗武死后,顶替他的镇北大将是宇文镛和重武。
和重武不同,宇文镛可是根正苗红的爻国名门,世家子弟,当初爻王派他与重武一同镇北,也是让他看紧重武。
如今爻王对重武起疑,会不会密令宇文镛先发制人拿下重武,免得他后头反抗?
这样看来,半个时辰后的会议说不定就是宇文镛做局,要请他入瓮。
重武即道:“派个人去找宇文镛,就说我白天练兵时伤了腿,不良于行,问他能不能来我军中议事。”
心腹依言去了。
半个多时辰后,他就回来禀报:
“宇文将军说,既然您腿脚不便就好好养伤,还问有没有军医,他可以派一个。我说将军身边就有,于是他便道明后天再来看您。”
于是重武明白了:“他果然接到了君上的密令!”
宇文镛想把他诱过去,但重武托辞不去,宇文镛也不敢过来了,害怕一进重武大营就被伏击。
若无害人之意,怎会这般提防?
这就是心里有鬼。
众人便问:“将军,眼下如何是好?”
“原计划不变。”重武当机立断,目透狠色,“天黑了,我们摸出大营往天水城方向走,先杀王斯礼,后面都好办。”
对他来说,这一场混乱的大幕,终于也徐徐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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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了。
当贺灵川坐在涌泉山庄里,慢条斯理地吃草药烘蛋时,天水城突然发生一起骇人听闻的暴动:
城南四个剻屋的流民共计一千二百人,趁夜袭击了两家粮行的货栈,抢走粮食一万三千多斤,并且袭击了城北有名的勋贵之家谢氏,不仅金银珠宝和食物被一抢而空,连园子里种的草药、主人家养的宠物犬,都被顺手牵羊!
在这两次袭击当中,货栈、谢家,流民合计一百八十多人伤亡。
贺灵川听到这个消息,长叹一声:“终于开始了。”
粮价飞涨,民生多艰。生活在天水城最底层的流民,首当其冲成为最饿的人。
他们累死累活干上一整天,赚到的钱也不够买个窝头。
更何况现在地主家也没有余粮,连权贵之家都在精减开支,哪有什么人还雇他们干活?
过去几天,已经陆续饿死了三百多个流民,以老弱幼为主。
赚不着钱、买不着粮,那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抢!
其实流民最近在天水城也没少作案了,官府甚至一天之内接案三百起。只是此前都是零零散散的小打小闹,小抢小暴,对上流权贵的生活并无影响。
天水城的勋贵和富豪住在北城区和东北城区,与南边的平民、流民完全隔绝,环境清幽、岁月静好,那些仪容不整、衣衫破烂、身体发臭的人全被拦在外头,踏不进一步。
这里当然更不会有流民的剻屋。
然而这一晚的抢劫,却是流民集结起来,冲进了北边的勋贵家中,打砸抢烧!
这就是令人发指的暴动!
暴动过程中死伤近二百人,有货栈的伙计、有谢氏的护院,还有剻屋的流民。
对了,谢氏的贵人也死了两个,是十二岁的小公子及其母亲。
可流民们抢出来的物资着实丰富,好几天不用饿肚子了。
荒年掏到了硕鼠洞啊。
抢到粮食的流民四散而逃,再也顾不得队伍,要赶紧找个角落去吃东西,有的路上就忍不住开啃生面生粉。
北城区美轮美奂的大树也遭了殃,天水城的屋子一般是石头造的,所以路边安安稳稳生长了一百多的名贵古木,就被砍去当柴火用。
晚饭,香喷喷的晚饭!
每一堆野生的篝火边上,都能瞧见几张狼吞虎咽的嘴。
有食物可吃的这个晚上,至少是前半夜,他们甚至比多数平民都幸福。
流民们的暴动,震惊了整个爻国上流圈层。
这帮子贱民怎么能、怎么敢反了天去?
还有没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