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见张制锦回来了, 忙起身迎到跟前:“夫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制锦云淡风轻道:“今日格外清闲些。”
七宝拉着他的手笑吟吟道:“可巧阿盛才来, 我才跟他说话呢。”
苗盛面对七宝的时候,还能仗着是自己“表姐”, 撒个娇之类的。但是见了张制锦,便天然畏惧, 忙不迭地低了头,讷讷小声地唤道:“张……”刚要以“大人”称呼,又想起来, 便改口道,“表姐夫。”
张制锦淡淡地瞥他一眼, 虽看出他脸上有伤,却并不问,只道:“你没有多休息些时候?”
七宝轻轻在他掌心捏了捏:“我睡到中午才醒,人都睡呆了。”
张制锦这才一笑:“你本来就呆呆的,还能呆到哪里去?”
两人本是寻常的说话, 苗盛在旁边却听的红了脸,觉着这般打情骂俏,自己在旁边太过碍眼, 想借口离开,又不敢动。
幸而七宝又捏了张制锦一把,张制锦便索性把她的小手团在掌心。
七宝抿嘴一笑,对苗盛道:“阿盛, 待会儿同春叫了大夫来, 记得好好地把伤看一看。”
苗盛忙低头答应, 七宝拉着张制锦望内去了。
背后,苗盛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敢轻吁了口气。
且说七宝带了张制锦进内,便对他说了苗盛进京给人打伤了的事。张制锦说道:“我听说五城兵马司捉了几个人,是因为国公府云云,原来是为了这个小子。他不去国公府,来找你做什么?”
七宝又把玉笙寒送了他来一节告诉,张制锦其实早就听门上说了,这会儿道:“玉笙寒实在多事,怎不把他带到静王府去。”
七宝嗤地笑道:“阿盛是我的表弟,带到静王府算是怎么回事呢?”
张制锦道:“难道要把这个小子留在别院?”
七宝眨了眨眼:“夫君不喜欢吗?阿盛方才苦求我,我见他实在可怜才答应,你要不喜欢,我跟三哥哥说声,让他帮着安置也成。”
张制锦本想答应,但是看七宝眼巴巴望着自己,他转念一想,道:“罢了,随你的意愿,你想他留下那就留下。只不过……”
七宝见他答应,喜出望外:“不过什么?”
张制锦哼道:“别再对他动手动脚的。”
七宝吃惊:“什么?我哪里……”
张制锦瞥她道:“我才回来的时候你干什么?”握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上轻轻咬了一口,又喝道:“去洗手!”
七宝嘻嘻笑道:“那也没什么呀,阿盛只是小孩子,而且……”
“小孩子?都要成亲了的小孩子?”张制锦嗤之以鼻。
七宝见他醋意发作竟是谁也不放过,少不得就把苗盛心系玉笙寒的秘密告诉了他。
张制锦听完愕然:“这个小子……看上了玉笙寒?”
七宝说道:“是啊。我告诉过他很多次说不成的,他总不死心的样子,家里给安排的大好姻缘也不顾,夫君,该怎么劝阿盛才好?”
张制锦想了半晌:“这倒有点意思。不用劝,各人的事各人去料理就是了。”
七宝惊愕:“夫君,你在说什么?我本来想,我唱不成黑脸,就你去唱黑脸,阿盛一定不敢忤逆你的话……”
张制锦慢悠悠地落座,笑道:“这种男女之事,贸然插手,只会越忙越乱,有时候非但不成成事,反而会因此结怨。我虽然不怕他怨念我,却怕他怨念你,所以别去理会,他也不小了,让他自己闯荡罢了,是好是歹都是他命中该得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七宝耳闻张制锦点评此事,忽然间竟想起了梦中自己的遭遇。
之前正是因为在苗家庄内她无心泄露了清溪的事,才引出来后来种种劫数……如今听了张制锦的话,难道真的是自己“贸然插手,因此结怨”?
七宝愣了愣,半晌不做声。
张制锦见她懵懂恍惚,还以为她是不高兴了,便道:“那小子的事也值得你如此记挂在心上?不用想这个了,我有一件正经事要跟你说。”
几乎以此同时,七宝喃喃道:“大人……我、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张制锦微怔:“哦?什么事?”
七宝定了定神:“你……你有什么正经事?你先说。”
张制锦细看她的眼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你先说吧。”
七宝的心忽然又开始不安,但是那念头一直在她心中转动,让她无法容忍。
“上次,在府内因为四奶奶……”七宝犹豫着,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张制锦听她忽然提起李云容,眉峰微动,却并不露痕迹:“怎么了?”
七宝咬了咬唇:“真的是年少轻狂而已吗?”
张制锦这才微微一笑:“不然呢?”
七宝扭头:“不是、不是刻骨铭心吗?”
张制锦闻听,眼中掠过一丝异样:“你为什么忽然又问起这件来?”
七宝见他避而不答,心中一阵阵地抽搐,好像有一只手在心底乱舞。
“我当时看见你们、在溪畔相会,既然、既然年少轻狂到那种地步,怎么……居然没成了好姻缘呢?”一鼓作气,七宝终于问了出口。
张制锦顿了顿,走开一步。
七宝说道:“不好回答吗?”
张制锦回身看她。
这件事于他来说,是很不愿意重提的,且因为知道的人极少,自然也没有人揭他的这点旧疮疤。
且别人只怕也不敢提。
张制锦看着七宝,终于回答:“原本、原本……”
向来镇定自若如他,居然也有说话停顿的时候。
七宝仰头望着他,手不知不觉中握紧了。
张制锦也发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异样,一时皱眉,道:“好好的怎么又提起这些尘灰里的事?”
七宝垂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