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余幸的意思, 也清楚自己进贼窝的举动蠢, 提出这想法时、所有人都在反对,但等警察去跟绑匪协商或等他们提出条件再放人什么的, 宫冉实在做不到。
他怕了,真的怕了, 他胆子早在把尹韵臣当做余幸、救出火海的时候耗尽了。
宫冉不相信绑匪所谓的“让余幸平安回家”, 尹韵臣就险些被捆在袋子里烧死,加上警匪对峙还可能对人质造成的伤害,他不敢赌。
而且除了感情,宫冉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更习惯把一切都捏在手心,稳稳操控。
余幸的手总算解了束缚、在宫冉的帮扶下收回身前,他垂头,视线从自己腕上的深绳印慢慢转向宫冉的腿。
那人正跪在他身前,双手隔空捧着自己的, 大.腿伤口虽有粗糙包扎但仍在渗血,特别是他刚才几乎爬行过来的那一路,动作撕扯着腿上伤口、血渗透了衣料。
因失血,男主脸色愈发苍白, 方才凌厉发红的眸子恢复常色,自绑匪离开后, 宫冉的视线再没离开过余幸脸上, “你……是不是没喝水。”
半晌, 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好不容易见到余幸, 宫总裁放下不安和紧绷后,仍不会调剂气氛,看他气色差劲、嘴唇没半点儿血色才想想到这句话。跟余幸在一起,即便未脱离险境的当下,宫冉也会紧张的控制不住心跳,这也算另一种不安。
余幸岂止是没喝水,他还没吃饭,肠胃炎都犯了。
宫冉的话听着好笑,毕竟在绑匪这里、人质的待遇都不怎么样,可这算不上关怀的问话是独属于宫冉的僵硬温柔,令人心安。余幸也发现,如果身边的人是宫冉,他就不用故作坚强的承担一切,甚至不用隐藏情绪。因为信得过也足够熟悉,所以,余幸可以将自己的脆弱透露给他。
“……疯了。”
余幸声音很低,他看着宫冉的腿,想批判他刚才疯狂的行为,想开口让他换个不压迫伤口的姿势,却发现自己再说不出话来。刚才的发现让余幸越来越不能成熟的控制情绪,不论是在尹韵臣面前压下的恐惧,还是被扯进绑架事件后的不安,现在再见宫冉的惊讶和之前被“抛弃”的失落,种种复杂情绪都上涨到了临界点。
早就蓄到满的洪水、到了开闸泄洪的时候却强憋着,宫冉给余幸的安全感是种诱.惑,以安逸、可靠引诱着余幸高度紧张的神经。
余幸垂眸吸气,仍试图控制自己受宫冉诱.惑而濒临爆发的情绪,眼眶涩的发酸,好像随时都有哭出来的可能。
“…很渴吗?”刚才余幸声音太小,宫冉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伸手、却被余幸摇着头慌张推开,甚至时间、地点、场所都不对的爆发情绪会给两人带来麻烦,他现在恐慌一切有温度的身体接触,却不小心碰了宫冉藏在纱布下的伤口,让他没忍住闷哼一声。
现在这时候,宫冉的声音时刻牵动着余幸神经,他抬头恰好撞进对方忍着痛又满是担忧的黑眸,为躲视线眨眼、却失误将凝聚眼眶的湿润凝结,余幸竟当着宫冉的面掉下一滴泪来。
明显感受到带体温的液体下滑,在余幸低头慌乱遮掩后、泪珠滚落,只剩道泪痕挂在脸上。
看见那滴泪,宫冉视线僵了片刻,而在宫冉跟前落泪让余幸尴尬,可就在他无措时,脸上泪痕被轻轻擦掉了。
宫冉指尖温度很暖,也给了余幸最恶劣的连锁反应。
肚子疼、身上出汗还浑身发寒的人渴望得到温暖,这一安抚让余幸身子轻颤,成为压垮他克制力的最后一根稻草,紧随而来的、是开了闸的洪水,失控的泪。
泪一落就再止不住,余幸哭了,哭的很凶又异常安静,除微弱喘息外没任何声音。
这……怎么办?
“喂……”无措于余幸源源不断往下掉的金豆子,甚至下意识伸手去接住了一颗。泪珠落在掌心很凉,却灼伤了他,宫冉再顾及不了身上的伤,他直接跪坐下身、张开双臂轻轻搂住了余幸。
第一次见余幸哭,宫冉真的不知该怎么做,他从不会安慰,能想到的也只有拥抱,又怕对方跟以前一样厌恶他对他的身体接触,所以宫冉不敢抱得太紧、太用力。
经历两次穿越,怎么说都算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余幸眼泪就是止不住,倒不是他多脆弱,而是他经历的太多,积压也太多,需要宣泄的不止是这次的绑架事件。
余幸慢慢伸手,低着头依靠性回抱住宫冉、让对方再不敢动,三分钟过去,金豆子掉干净、情绪也慢慢稳定了,可在宫冉面前如此失态,余幸一时羞于抬头,仓库里静的全是他抽噎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