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酒店的房间宁静安逸。
屋外还飘着小雪, 寒风凛冽,但屋内暖和如春,舒适至极。
盛星河坐在床沿, 詹程程站在一旁,低头给他擦拭伤口。
两人遇险后,盛星河被人救起, 第一时间是去察看詹程程, 自己受伤却懵然不知, 滑下坡时手臂被雪下面尖锐的石头划破出血,一直等回了酒店才发现。
好在伤不是很严重,只是皮外伤,詹程程从酒店借了些常备药品, 给他包扎上药。
环视左右,这是一间宽绰的家庭套房——两人只开了一间房。倒不是有什么旖旎心思, 而是春节旅游季房间紧俏,两人来到酒店时就只剩下两间房,一间是特价间,最差的那种,盛星河哪里会委屈詹程程住, 而另一种就是家庭套房。房间是一室一厅的格局, 面积很大, 一个大床再带一张小床, 原本是适合家庭出游的那种, 父母睡大房,孩子睡小房……现在两个人住,盛星河睡大床,詹程程睡小床。
眼下,詹程程就站在盛星河的大床前,替他擦药。
伤口虽然并不严重,但詹程程还是紧张,小心翼翼涂着药,怕他疼,还时不时吹吹。包扎完后,她看着伤口,仍然一脸担忧。
盛星河看她着急的模样,不禁笑道:“这没什么,真不疼。”
詹程程看着他,心下却动容无比。
都说人下意识的动作最显真心,那会灾难来临,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舍己而救她。她们才交往了不到两个月,他却已将她看得比自己更要紧。
其实那一瞬,让她想起很多年前的学生时代,政教主任的咆哮里,被抓的同学跪了一排,在她也被暴露,将去罚跪的一刻,他将她推到最安全的小道,自己迎身过去,明知前方有难,只身受辱,仍然义无反顾替了她。
时隔多年,光阴流转,他似乎还如从前一样,无论是大事小事,他都依然挡在她身前,护着她,无畏无惧。
眼见她眼睛又红了,盛星河赶紧哄她,一时不知说什么,便干脆玩笑道:“感动啊,那还不嫁给我!”
詹程程直接答:“嫁!”速度快得没有任何犹豫。
两人几乎是同时愣住,盛星河是没想到她会答应,詹程程是诧异自己的果断。
只有她知道,这句话,是回应,更是承诺。
在盛星河的震惊中,詹程程已经转身,去了柜子那里,翻出行李箱找东西。
须臾,她走回床边,将一个东西放到了盛星河面前。
那是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似乎经过太久的岁月侵袭,略微有些氧化,但主人仍然保持良好,除开难以避免的氧化,其他的细节都完好无比,细链子上串着几块小吊坠,上面竟然是字,串起来是“My name is 詹程程”。
看起来像是孩童的玩物,实则是一条名字项链。
盛星河表情是意外的。
近十年过去,当年的那条链子,她竟然还收着,收得好好的。
詹程程也在看这条链子,从小到大,凡是她觉得有意义或珍贵的物什,她都会稳妥收藏,学生时代盛星河的那条链子,看起来像是打打闹闹的小物件,但在她看来,仍然为一种宝贵的心意,她便将它藏在放日记本的柜子里,随着年月,一直到如今。
那条父母拒绝了盛星河的求亲,她知道盛星河势必会难过,就把这个链子带了出来,想着找机会可以给他看看,安抚下他的心。
而现在,好像不仅仅是安抚,还赋予了其它意义。
在这下午他舍命换她的一瞬,她终于做出最重要的决定。
于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中,她微笑着,当着他的面将项链戴到自己脖子上,纤细的项链,在灯下闪着微光。
一个女生,接受一个男生的心意,就是郑重地,将这份心意收下,戴到身上,无论是戒指,项链,或是其它。
这诚然是过去的心意,但时至如今,蒲草能韧如丝,情意也能无转移。
他从过去就喜欢她,这项链也许就是见证,时光如梭,这份感情延续到现在,她郑重收下,日后必将妥帖收好,仔细保存。
她戴完项链后对盛星河微笑。
盛星河似乎被她的举动惊住,尤其是看到她脸上的坚定与郑重。
他严肃起来,慢慢坐直了身体,再不是平日嘻哈打闹的模样,“詹程程,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詹程程干脆利落,“知道,你想要的,现在也是我想要的。”
盛星河默了会,有些涩然地抛出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你真的不在乎我的病吗?”
“当然在乎。”詹程程说。
盛星河眼神一黯,可就在那时,詹程程倏然上前,展开双臂拥住他。
被拥住的瞬间,盛星河一怔。
这姿势从不曾有过,也很少在男女关系里出现——他坐在床沿,而她站在床边,她站着比他高,纤弱的身子前倾,双手环住他的肩,揽着他的头靠在她的胸口——以一个保护的姿势,像一个坚韧而决绝的女性,守护着因疾病而脆弱不安的男人。
她在这样的拥抱中一字一顿,“因为在乎,所以我更要守护。”
“记得吗?有好几次你发作,我都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