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重伤无疑,甚至有可能已经身亡。毕竟被骑矛击中,就算有再好的精甲保护也没用,折断的肋骨很容易造成内伤。既然祖郎见了血,幸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曹仁将信将疑。吴军阵地上杀成一团,祖郎的亲卫营像是疯了一般反击,应该是出了事。但吴军将旗仍在,阵势也没有崩溃的迹象,又不太像是主将战死应有的反应。
或许祖郎只是重伤,并没有死,还能指挥战斗。
曹仁还在考虑,有斥候来报,江上的水师发现了贺齐部的踪迹。
曹仁皱了皱眉。有水师控制江面,他倒不担心贺齐会杀过来,但他不能不防着江阳的吴军主力增援。既然贺齐知道了,周瑜、孙翊没有道理不知道。
曹仁迅速决断,下令撤退,同时发出报捷的战鼓声,通知诸将预定的作战目标达成。
得胜鼓一响,蜀军齐声欢呼,迅速撤出战场,按预定的计划向江边转移,与水师会合,渡江攻击贺齐。
吴军不清楚具体情况,连连鸣号,向中军请示,却迟迟得不到回音,心知不妙,也没有了追击的心思,任由蜀军撤出战场。
很快,一个悲伤的消息随着鼓声传遍全军。
祖郎阵亡。
全军死寂,数千将士沉默如山。
殿后的曹仁听到吴军的报丧鼓,暗自后悔的同时又浑身冰凉,禁不住一声长叹,心情复杂。
败而不乱,这样的对手是可怕的。
曹仁赶到江边时,大江南岸的贺齐已经撤走。
不少蜀军将领意犹未尽,积极请战,希望按照预先的计划趁胜追击,攻击贺齐部。伏击祖郎虽然得手,却因为战场形势不明,没能对吴军大量杀伤,斩首有限,战利品也聊胜于无。这一次是白天作战,一定要打个痛快。
吴军的装备是出了名的好,如果能大量缴获,可以显着提升实力。
曹仁否决了他们的建议,下令撤回方山。
诸将虽然觉得可惜,却没人敢违抗曹仁的军令。两次出战,一次重伤周瑜,一次阵斩祖郎,曹仁声望正隆,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曹仁行军很快。傍晚时分,他已经回到方山大营。
孟达提前收到消息,知道曹仁伏击祖郎得手,再次大捷,心中欢喜,早早的安排好了营寨,又设宴为曹仁及诸将庆功。
在酒席上,曹仁简单总结了一下战况,嘉奖立功将士。趁着众将欢喜,他又宣布了接下来的方略据守方山,与周瑜对峙,休整练兵,等待战机。
孟达率先表态,支持曹仁的决定,以守代攻,消磨吴军士气。如果周瑜伤重而死,那就再好不过了。届时与夏侯惇联手,夹击周瑜,大胜可期。
诸将兴高采烈,轰然应诺。
曹仁再次加强了方山防线,同时传书曹操、夏侯惇、张松等人,通报军情。
蜀军士气高涨,一扫于禁阵亡带来的低靡。
周瑜抚着祖郎的遗体,潸然泪下。
“这是我的责任,我当上书请罪。”
荀攸、邓芝等人沉默无语。他们也很意外,没想到祖郎会遇伏身亡。祖郎虽是山越宗帅出身,却勇猛善战,这些年随周瑜在牂柯作战,屡立战功,没有出现过任何不该有的失误,没想到这次出了事。
仔细想来,祖郎除了有些冲动之外,也没什么大的失误。中伏之后,他的反应也很快,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完全可以稳住阵脚,甚至反败为胜。
在牂柯作战时,这样的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只是曹仁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击得手。
孙翊站在一旁,看着落泪的周瑜,看着神色黯然的荀攸等人,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既为祖郎惋惜,又佩服诸葛亮的先见之明,主动将指挥权让给了周瑜。如果这一战是他指挥的,真不知该如何向皇兄交待,如何向将士们交待。
祖郎阵亡看似意外,其实早已有迹可循。
平原作战,骑兵的威力不可小觑。曹仁两次出击,都是靠骑兵取胜。吴军没有成建制的骑兵,先天不足,吃亏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吃这么大的亏罢了。
说起来,都是之前的对手太弱了,战斗太顺利了,从将领到普通士卒,都有骄傲轻敌的情绪。
骄兵必败。以前黄忠有过这样的教训,这次轮到了周瑜。
孙翊正在想,忽然觉得袖子一紧。他回头一看,诸葛亮冲他使了个眼神,又看看周瑜。孙翊恍然,上前一步,俯身说道“都督,祖将军力战而死,虽败犹荣,想来陛下自有明断。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进攻方山,为祖将军报仇。都督肩负重任,切不可悲伤过度,伤了身体。”
周瑜点头答应,却还是泪流不止。祖郎追随他多年,对他支持甚多,一心等着出山之战建功立业,将来还要远征天竺,没曾想刚进入益州就阵亡了。
仔细想来,他是有责任的,明知曹仁善战,又有骑兵,还让祖郎、贺齐分兵迂回,无疑是轻敌之举,为今天的受挫埋下了隐患。
周瑜主动反思了自己的轻敌思想,承担了指挥失当的责任,然后向众人问计,接下来该怎么打。
曹仁连战连胜,蜀军士气大振,方山大营会更加难攻。是强攻方山,还是缓一缓,是眼下急需解决的问题。
荀攸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诸葛亮也沉吟不语。见此情景,邓芝起身发言。
“都护,都督,二位军师,芝以为值此新败,不宜轻战。怒而兴师,非用兵之道。不如以静制动,待敌自弊。左都护已经拿下巴西,之所以没有立刻进攻成都,正是要缓缓图之,蓄势而战。一旦巴西大族俯首,左都护即可以巴西为根基,进逼成都。我等不妨效仿左都护,主力在方山与曹仁对峙,迫其不敢轻离,然后分兵北上,取汉安、资中、牛鞞诸县,推行新政,看曹仁还能不能沉得住气,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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