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从家里离开后，徒步从别墅区往外走。</p>
她低着头，脑中还是许何平刚刚的话。</p>
她没有顶撞过长辈，从来没有，所有人都说她乖，但没人知道，她之所以总是这样乖顺，是有原因的。</p>
她记得小时候，父母吵得不可开交时，除却诅咒对方，总会频繁提离婚，许何平和赵念巧那本结婚证早都被撕碎了。</p>
那时，许何平一边撕掉结婚证一边冲赵念巧吼：“再这样你就带着许栀滚出去，离了婚我看你带着孩子怎么生活！”</p>
赵念巧也不甘示弱：“你想让我带我就带吗，凭什么？我告诉你许何平，你越是不想要我越要塞给你，离婚了我才不会带个拖油瓶，孩子我不要！反正她也是你们许家的种，我才不管！”</p>
小小的许栀就在二楼楼梯拐角，安静地听着楼下的争吵。</p>
她有点害怕，万一爸妈真离婚了，会不会没人要她？</p>
她没办法把自己变成爸爸想要的男孩，她只能听话一点，再听话一点。</p>
后来，这种顺从就像是烙印到了骨子里，她从来没有忤逆过许何平和赵念巧。</p>
可现在，许何平给了她一个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完成的任务。</p>
许栀心不在焉，走出别墅区大门，刚拐弯，抬眼时瞥见一个人。</p>
梁锦墨站在路边，绿化带的积雪还没有清扫干净，他穿立领的黑色长款风衣，黑白映衬得格外明显。</p>
他垂着眼单手点烟，轮廓英挺好看，然而眉目间冷淡疏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又透出遗世独立的孤高感。</p>
这样的梁锦墨，更令人觉得陌生。</p>
一缕烟雾升腾，他掀起眼皮，对上了她的视线。</p>
许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看呆了，触及他目光时才恍然回神，有些慌乱地别开脸，立刻又意识到这样很不礼貌。</p>
她还欠他一顿饭，一份礼物呢。</p>
她又看向他，走过去，问：“你是要回家吗？”</p>
梁锦墨语气淡淡：“回来取东西，就走。”</p>
许栀觉得他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但两个人关系没有好到可以问东问西，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随便找了个话头，“这周末你有事吗？”</p>
他咬着烟，只是安静地注视她，没说话。</p>
许栀感觉有点像自说自话，但还是继续：“如果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吧。”</p>
梁锦墨将烟取下，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要回学校？”</p>
她愣了下，旋即点头，“嗯，我也是回来拿东西，就走。”</p>
他毫不留情戳穿：“是为了替梁牧之说情回来的吧。”</p>
许栀怔住，脑子空了一瞬，他是怎么知道的？</p>
或许是回到梁家时听说的，这人……</p>
知道也不用说出来啊，她心绪有点复杂，她以前和梁锦墨接触就不多，后来他出国念书，她好几年都没见过他，如今再见倍感陌生，完全没法适应他这种犀利的说话方式。</p>
她摸摸鼻尖，有点没面子，胡乱找补：“主要是回我家拿东西，顺带替他说情。”</p>
“前天晚上他把你一个人丢在外面。”</p>
梁锦墨似乎是在提醒她，但这戳到了她的痛点。</p>
——是啊，梁牧之为了女朋友，把她丢外面，她现在还舔着脸来帮他说情。</p>
她心脏像是被抽了下，只觉得难堪，太难堪了。</p>
每个人都在为难她，今天她挨付婉雯训，挨许何平训，已经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