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奕环顾四周,那略显惊惶的目光在陌生的环境中迅速掠过,试图寻找一丝熟悉的痕迹。
待心境稍作平复,他转向那位慷慨相助的中年男子,
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言语间带着诚挚的敬意:“大哥,承蒙您援手,将我带到此处。
在异地他乡,我不知何处方能寻得一处避难之所,您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
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中年男子闻此言,轻轻放下怀中稚嫩的小女娃,柔声叮嘱:
“瑶儿,莫要乱跑,乖巧地待在老爹身边。”
他的话语中满载着父爱的温暖,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双闪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
转身面向沐奕,中年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意,宽慰道:“小伙子,不必客气。
如今这世道,动荡不安,出门在外,自当多加小心才是。”
沐奕心中感激更甚,继续追问:“大哥,再次感谢您的援手。
不知我该如何尊称您?您平日从事何等工作?”
中年男子爽朗回应:“我姓赵,名逸夫,乃是金陵大学的一名文科教授。
这是我的女儿赵雪瑶,你可以唤我赵先生。”
沐奕听闻其身份,愈发敬重,紧接着出于好奇,小心翼翼地探询:
“赵先生,为何只有您和令千金在此?家中其他人呢?”
赵逸夫闻此问题,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凝固,如同被寒风吹过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他缓缓转头,目光似穿越时空,定格在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记忆深处。
那双眼睛,此刻盛满了无尽的悲痛与苦楚,仿佛在讲述一场无声的悲剧。
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头微颤,欲言又止。
那挺拔的脊背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弯,整个人仿佛即将被沉重的回忆压垮。
终于,赵逸夫艰难地开了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吐出一个字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我家那个贤妻,几天前在家料理家务,
不幸遭遇日本侵略者的突袭轰炸,未能及时逃生,就这样……”
话未说完,他已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缓缓坐下,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哀伤与怀念。
沐奕见状,深感歉疚,忙道歉道:“赵先生,我无意触碰您的伤心事,实在抱歉。”
赵逸夫强忍泪水,摆摆手,语气中透着无奈与坚韧:
“这世道,今日尚且安稳,明日或许便是烽火连天。
不必挂怀,生死离别,已是常态。小兄弟,你姓甚名谁?
听口音,不像是咱们南京本地人,怎会孤身一人在这儿游荡?”
沐奕如实回答:“赵先生,我姓沐,单名一个奕字。
我从四川远道而来,寻访亲戚未果,便独自在南京街头徘徊,
如今既无处可去,又对此地人生地不熟,心中一片迷茫。”
赵逸夫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同情与关怀,他拍了拍沐奕的肩膀,以长者般的慈祥提议:
“小沐啊,如今这乱世之中,你既然无处落脚,待轰炸过后,不如就随我去金陵大学,暂居我家。
我为你备餐,你则帮忙整理书籍、打理琐事,如何?”
说罢,
他低头温柔地将女儿搂入怀中,那份舐犊之情令人心生暖意。
沐奕思虑片刻,眼前确实无更好的选择,便谦逊地接受了赵逸夫的好意:
“赵先生,感谢您的慷慨收留,我会倍加珍惜。”他侧头看向时艳,悄声询问:
“小艳,你觉得去赵先生家暂住如何?”
时艳虽为隐形的存在,却能感知周遭一切,她靠近沐奕耳边,声音细如蚊蚋:
“沐哥哥,你千万记得,只有你能看到我、听到我,他人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