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回到寝屋,就看见陆映已经提前过来了。
他平日里不怎么来高家,只会在夜里派遣马车接她去沈园,今日不知为何却突然来了。
沈银翎自打躲进刑部官衙以后就和他断了私下往来,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了。
她像是准备开工干活的雇佣工,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微笑:“什么风把太子殿下吹来了?臣妇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
陆映大刀金马地坐在圈椅上,正握着她抄写的一卷诗文翻看。
听见请安声,他合上书卷,垂眸睨向她。
半晌,他才道:“起来。”
沈银翎主动坐到他怀里,搂住他的脖颈,亲了亲他的嘴唇:“殿下,人家好想你……”
少女热情似火。
陆映握住她作乱的小手:“你和燕喆岷,做了什么交易?”
沈银翎动作一顿。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殿下在说什么,臣妇怎么听不懂?”
“燕喆岷安排甘棠微在宫宴上比试琴棋书画,明面上是为了挑衅大周,实际上是为了把你从刑部救出来吧?燕喆岷没有把沈行野和他弟弟的事情迁怒到你头上,孤能想到的,就是你们做了别的交易。负责接待燕喆岷的,除了陆争流还有陆嘉泽,你打发陆嘉泽那个蠢货,替你向燕喆岷传递了什么讯息?”
沈银翎捋了捋额角的一绺碎发。
不愧是陆映,这么快就洞悉了她的秘密。
陆映见她一脸不在乎的表情,沉声提醒:“燕国皇帝有二十九个儿子,活到现在的,只有三个,而燕喆岷是其中的胜利者。你猜,他的兄弟手足都是怎么死的?沈昭昭,你与他合作,是在与虎谋皮。”
“太子殿下,”沈银翎唇角微翘,“你不替我洗脱罪名,只想把我送去甘州,我为了留在京城,这才利用燕喆岷帮我脱困。可见即使我与他有什么交易,那也都是你逼迫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怪罪逼问?”
陆映一时失语。
这狐狸精自己囚禁沈行雷,被人发现后不仅不反省,反倒怪他不帮她脱罪?!
果然,沈昭昭只会怪罪他人,从不内耗自己。
他捏住她白嫩嫩的脸蛋,强迫她与他直视。
他压抑着脾气,质问道:“你什么都怪孤,难道孤待你还不够好吗?”
沈银翎没吭声。
陆映越看她越直觉不对劲。
无论她的父兄当年谋反是真是假,结局都是他的父皇亲自下旨斩首示众的。
沈昭昭一身反骨,她憎恨叔父告密,会不会也在同时憎恨他的父皇?
她会不会背叛大周?
陆映一向沉稳内敛,波澜不惊。
可是这个念头,却令他难以自抑地皱了皱眉。
他神情阴沉:“孤可以放任你使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但是沈昭昭,家国大事,孤不允许你乱来。如果你敢背叛大周,孤第一个杀了你。”
沈银翎看着他。
年轻的大周储君,金相玉质清冷矜贵。
自打江南之行过后,就待她越发宽容温和。
然而此时此刻,那双狭眸里却蕴藏着深厚的戾气和杀意。
清晰地提醒着她,他不只是陆映,他还是这个王朝的储君。